第4章 箭在弦上
古超猜的没错，柳西虽然沾染了不少人命，却也不是滥杀之人，一个杀人狂魔是不可能有她那样镇静自然的气质的，且脸上没有一丝戾气。想通了这点便没什么好怕的，古超一夜睡的十分安稳香甜，倒是外间的海儿吓的不轻，一夜翻来覆去担惊受怕。
次日众人弃了马车登船，李玉萍早订好了位，一人一个单间，在船上照样享受。
果然是财大气粗啊，古超暗中感叹，忘了自己也是这财大气粗中的一员。
独自站在甲板上，凉风拂面，水波粼粼，别有一番滋味。左侧响起脚步声，古超转头望去，来人竟然是柳西。
看到柳西，古超便不可抑制的想起昨晚她与三名黑衣人打斗的场面，现在回想起来，想必这女子的心如钢铁般坚硬，不然又怎会决然杀人毫不手软。
柳西到他身边站定，眼神眺望江里，忽然低声道：“昨晚我是手下留情，不然他们都会死。”口气淡然，神情莫测。
古超不明所以，只“嗯”了一声。
柳西这才扭头望古超一眼，又是压低了声音道：“所以我希望，这样的事情别再发生，否则我保证不了什么。”她的眼神冰冷，除去之前的讽刺意味，似乎还多了些鄙视……？
再不待古超说话，柳西已转身离去。
听她的意思，似乎以为这几个黑衣人是他请来的？古超狂汗，就算他们有什么矛盾，他也不至于买凶杀人吧。更何况两人之间也没什么啊。想不出所以然，古超也只好回房间休息。
初上船时只觉的一切新鲜好玩，可不到一个时辰，他便发现自己错了，原来他有个致命的缺点：晕船。与柳西对话过后便觉的胃里有些不适，而到现在已经吐过三回了。
古超躺在床上，只觉的欲哭无泪，他料到了开头，却没料到中间，如果这样一直吐到下船，只怕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了。
门板轻轻的吱呀一声，李玉萍推门进来，右手托一碗米粥，含笑道：“哥哥，吐到现在，总该吃些东西了吧。”
古超虚弱的点头，伸手去接米粥，李玉萍一缩手避开他，才坐在床边道：“我来喂你。”
他上辈子活到快三十岁，还从没让人喂过，见李玉萍这架势是准备喂自己了，不由得大惊，忙道：“我，我自己来！”
李玉萍瞪他一眼，手中动作不停，颇为幽怨的道：“你跟我客气什么！没嫁人前总是要人家喂你，现在倒生疏了！”
古超无语，只得压下心里的不适，任由李玉萍喂给自己。他只觉得，每喝一口粥，身上的鸡皮疙瘩便多了一层，只能暗中祈求这碗粥快点快点喝完吧。
似乎熬了半辈子，那碗终于见底，古超大喜，却未料到李玉萍放下碗，突然扑上来抱住自己！
这一抱，似雷击，把他整个人电到呆滞。古超全身僵硬，他就算是傻的，也该明白在这个时代就算是兄妹也没有这样抱的。啊难道李玉暄与他妹妹有过乱伦？太劲爆了吧。古超仍是动也不敢动，生怕刺激到李玉萍，可心里却在哭泣：本以为喝粥就是世界末日了，却没想到只是末日的小前奏啊！
此时的古超真是百味交集，惊讶、怀疑、折磨、慌乱，整个身体石化。伏在他身上的李玉萍终于有了动静，抬脸望向古超，满脸的泪痕：“哥哥，你真的不喜欢我了么？”语气幽怨，似乎要在他心里打一千个转。
李玉萍化着浓妆，此时一哭，眼泪冲着脸上的粉，没片刻便成了一只大花脸。古超有些想笑，却又笑不出。
真的是兄妹恋！怎么办？怎么办？
难道要他拉起李玉萍的手承诺“我不会抛弃你的”，或是说明“我不是你的哥哥”，古超几乎可以想象出不管自己怎么说，都摆脱不了异端的嫌疑！以李玉暄的身份向她宣布散伙？天知道这兄妹俩到底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李玉萍又垂下头去嘤嘤哭泣，哽咽着道：“自小哥哥便疼我，也不嫌弃我是捡来的……”
只听到这句话，古超便觉的身上一松，如卸下千斤重担，阿弥陀佛，不管怎么样，排除乱伦了，可喜可贺。
李玉萍仍在哽咽：“我十五岁那年与你私定终身，可哥哥你天天出去拈花惹草，怎么劝也不听，我一怒之下答应了徐家的婚事，而你竟然，你竟然还恭喜我说找到一个好夫家……”
古超手足无措，只得拍拍李玉萍的背以示安慰。看来李玉暄对她并不是真心，只是可惜李玉萍却把一切当真，陷入情网不能自拔。
李玉萍再昂起头，顾不得泪眼模糊，急切道：“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来看你，你肯送我，可见你对我还是有一片情，哥哥，我们私奔吧！”
这一句话，顿时把古超惊得停止思考，条件反射般推开了李玉萍。
不管李玉萍的错愕，古超尴尬得手不知往哪放，结结巴巴道：“妹妹，我，我只是把你当作妹妹一样，你，你别多想，你丈夫他，他对你很好，你别辜负了他。”说罢夺门而出。
古超心中又惊又怒，这一堆烂摊子该如何收拾？都是李玉暄不好，这个混蛋！连自己妹妹都不放过！他自己倒好，享受过了就走了，把坏名声和一堆问题留给别人。
正暗骂着，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不适，古超扑到船边攀住栅栏狂吐起来。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穿白色鞋袜的脚，纤细匀称，古超再抬头，这漂亮的脚的主人正是柳西。
柳西面容沉静，眼神清澈依旧带些嘲弄，一言不发只看着他。
古超大怒，站起来后退一步，与她保持了两尺的距离，才冷冷道：“柳西，我并没有得罪过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西嘴角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冷冷道：“你早知道我是女子了罢。”
古超并无心情同她纠缠，只点头道：“那又怎样。”
柳西不发一言，突然抢前，纤纤手指如钢筋一般结实一手反扣古超肩膀另一手按在他颈间，自己的身体也如幻影般闪到他身后。这变化都是电光火石间，古超反应过来才发觉喉咙已被扼住，右手酸麻无力，不由得肚里诽谤了一声，准备开口叫人。
柳西的声音在他耳边幽幽响起：“你若敢叫，我便把你丢到江里。”
虽然古超会游泳，可在长江里他还没试过，于是马上闭上嘴。
柳西倒也没做什么，只把古超拐回自己房间里，任由他在一个角落里吐的翻天覆地。她的双剑已经亮出，就在手边，虽没说话，可威胁的意味十分明显。古超上船来只喝过一碗粥，很快又吐了出来，早已浑身无力，现在柳西双剑在手，他更不敢做出什么动作。
只是不知道柳西到底打什么主意，自从被劫到她房间来便没再发过一言。一个大男人被女子囚禁起来像什么话，古超压下心里的耻辱感，试探问道：“柳西，你到底想做什么？”
柳西瞥他一眼，不说话，继续闭目养神。
问不出什么，古超也只得倚靠着船板休息，昏昏沉沉里便到了晚上。
叮叮当当。
又是那晚柳西杀人时的声音。
古超突然惊醒，这才发现在他面前又有三个黑衣人与柳西战在一起。这次距离如此之近，他甚至能看到地板上的斑斑血迹。
谁受伤了？
四个人身形太快，只能勉强分得清楚黑色和白色，谁占了优势古超也分不清楚。他也不知这三个人到底是为何而来，若他们杀了柳西，自己是否也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若他们杀不成，日后被人发觉，会不会把他当作柳西的同党？
倒不是古超不想跑，几个人打斗的位置刚好封住了他出门的路。剑风阵阵，刮的古超身上生疼，这古代的武功当真厉害，自己是一凡人，还是不要搀和了吧……
猛听“啊”得一声，倒下一名黑衣人，看来柳西又稳操胜券，不消一刻，剩余那两名黑衣人也依次倒下。
古超瞪大眼睛，这是他第一次距尸体这么近，还是亲眼着他们死去，忍不住又去呕吐。
柳西面上冷静，脸颊上染了些许血迹，她收起双剑，将三具尸体拖在一起，看一眼正在呕吐的古超，道：“你过来，帮我把这尸体丢进江里。”
忍住呕吐的感觉，古超依言把尸体拖出房抛进江里，此时又是月黑风高，多数人已经休息，外面并没有人。柳西也跟出房间，一拍他肩头，低声道：“做完这些，我们下船。”
舱外的风温柔清冷，古超头脑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醒，立刻回道：“我们不过萍水相逢，要杀你的人又不会杀我，我为什么要跟你下船？”
柳西淡淡一笑，反问道：“你以为他们不杀你？”没等古超回答，她垂下眼眸，喃喃自语道，“建康徐家……”
建康徐家？
古超恍然大悟，李玉萍嫁的就是建康徐家！如此说来这个徐家也是武林世家了？
只怕李玉萍这次回来就是为了与李玉暄私奔，若遭他拒绝便下杀手，而她也曾亲口说过要帮古超对付柳西，却没想到这对付的方法就是杀了她。女人若恨起来，真是可怕。
古超猜的大致符合，不过李玉萍要杀柳西却是因为她看出了柳西武功高强，她怕古超吃亏又怕他惦记，干脆下杀手来个干脆，只是没想到柳西如此厉害，第一次派出三人就损失一个。而那时柳西恐怕就已看出是李玉萍派人下的手，所以出言警告古超。第二次杀柳西则是看到她上船，而古超又拒绝私奔，随后出现在她房内，得不到你就毁掉你，则完全是李玉萍的绝望心理。
虽然李玉萍很可怜，可可怜之人也必有可恨之处。
这一番想下来，古超决定随柳西走，只是放不下海儿。柳西淡淡道：“她暗恋自己的兄长，又派人杀你，这绝对见不得光，因此肯定不会为难你的侍从，反而会好好待他。甚至等你失踪了，她连借口都能帮你想好。”
由不得他不走，古超只得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随柳西偷了只小船悄悄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