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坦诚
上了岸，古超才发现柳西受了伤。
这女子倒是坚强，一直未叫过痛，心志够沉稳。她腰侧中了一剑，小腿也中一剑，衣衫已经染红大半。古超之前紧张没注意到，现在看起来真是触目惊心。
柳西见他盯着自己染红的衣衫，淡淡道：“我叫柳西雪，柳西是我乔装时用的名字。你现在扶着我去找个地方，我处理下伤口。”她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的便如冬天的瑞雪，纯白且冰冷。
待两个人收拾的差不多了，已经快黎明，柳西雪脸色明显缓和了一些，看来没什么性命之忧。古超松了一口气，这才感到疲惫，埋头睡下。
次日古超又早早醒来，准备饭菜，他可是记得清楚，柳西雪还是病号。
他没死之前，作为一个单身男人可是常常自己做些饭菜的，从小外地留学，那二十七年里有二十年都是自己过的，可惜学的东西在这个古代社会毫无用处，唯一能用的恐怕就是做饭不至于饿死自己了。
自己先狼吞虎咽了一番，剩下的热了三次柳西雪才醒来。
将饭菜带给柳西雪，古超又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头发随便扎一扎便是了，银票带的足够，匕首也牢牢藏在靴筒里，可是换洗的衣服没有。他自己穿这身倒还可以，然而柳西雪一身的血恐怕不行。
为防止李玉萍继续派人追杀，古超雇了辆马车，又雇了个车夫，自己与柳西雪躲在车厢内。
认识柳西雪至今，他已基本摸透她的性格，柳西雪偏爱白，身上从未穿过别的颜色的衣服，古超买的几件衣衫也俱是白色，男女装应有尽有，柳西雪仍是挑了件男装穿在身上，还是个翩翩美少年。
古超此刻靠着车壁睡得正香。这几日给柳西雪买药煎药，又四处找寻可靠的车夫雇车，还要收拾两个人的行装，他已经筋疲力尽。
看古超睡的香甜的样子，柳西雪眼神略有些迷茫，两人初认识第一次分别后，她跟踪过古超，那时古超与李玉萍共乘一轿，说的话全被她听在耳内，因此她也以为古超接近她纯粹是因为贪图她的美色。而现在她受了伤，古超竟然尽心尽力照顾她，也从未有过什么轻薄的言语。
他没有潇洒不凡的气度，也不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可是即使他沉睡着，却仍然隐隐透出一种稳固的安全感，好象只要有这个男子在，就没有人能伤她分毫。
马车猛一颠簸，将古超震醒。
睁开睡眼朦胧的双眼，古超扒开车窗吹了会儿风，头脑变得清醒，这才回过头笑道：“早啊！”
两人天还未亮便已上马车，古超一直昏昏欲睡，这时才算真正清醒。
柳西雪淡淡回道：“已经巳时了，不算早了。”
古超伸个懒腰，换个舒服的姿势，倒了杯茶水给自己喝，道：“你这个人虽然冷漠，可人还是不错，当初自己受了伤，还要带我一起走。”
柳西雪冷笑道：“我带你一起，只不过是因为知道自己的伤势，必须有个人照顾才行。”
这话便如一根细细的刺，刺的古超心里略有些不适，他呐呐开口道：“那你受了伤，若我半路抛下你呢？”
柳西雪这才露出一个真正的笑容，斜他一眼，讽刺道：“即使我受了伤，你以为你能跑的掉？你的选择，只在于吃敬酒还是吃罚酒。”
柳西雪的自信，在于她有高明的剑法，她敢直言不讳就是因为不论古超有什么手段都逃不出她的手心，若他有什么举动，也不过是不自量力。她的语气高调，无意间便将古超放置在一个任她践踏的位置上。但其实她还有个目地，便想通过言语的刺激，看看古超到底有什么真正的本领。
只是可惜，古超什么本领也没有。
这番话对他而言尖锐刻薄，更让古超觉的些微耻辱。他合上眼，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睁开眼淡淡道：“你受了伤，我就没想过要跑，待你伤好了我们便分道扬镳。”说罢又合上眼佯睡。
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不需在意别人的态度。
柳西雪稍微怔住，低声道：“好。”
依柳西雪的意思，他们还是要前往建康，事情发生了，总该有个解决的办法。李玉萍已因爱而狂，必然不肯住手，能阻止她的，也只有建康徐家。
其实古超本不想去，他不想搀杂这过于复杂的关系。可是，若一走了之不负李玉暄的责任，并不是他的风格。
在李玉萍看来，古超与柳西雪成双结对逃下船，已是铁板钉钉的私奔。自己私奔未成，反而激得古超随那神秘女子而去，她心里的怨愤更是一日胜过一日。
绝望之中渐下杀心，李玉萍传书回徐家，谎称有人欲对徐家不利，描述了古超与柳西雪的外貌命密卫队追杀。
柳西雪二人自然也料到她不会善罢甘休，古超建议乔装，被柳西雪拒绝。她的心志坚定，面对威胁从不胆怯，即使自己受伤，也敢拖着病体上前。这一点，古超是十分佩服的。不过佩服不代表支持，他暗中吩咐车夫改变车道，绕建康而行。总算一路平安。
坐马车十分地无聊，古超只得自己左右手互下五子棋，玩腻了便又去找了些质材较硬的纸片裁成扑克牌消遣时间。柳西雪多是沉默，或是擦拭自己的双剑，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马车前方忽然传来脚步声及车轮压轧声，脚步声轻盈整齐，在车内的人听到便忍不住想象这是一队婀娜女子袅袅而行——事实上这队伍全是男子。柳西雪神情自如，淡淡一笑，自语道：“来了！”说罢掀起车帘迈了出去。
这几日下来柳西雪的伤好了大部分，学过武的体质果然特殊。古超见她突然要下车忙唤住车夫，随后也跟下来。
只见他们面前有队人马，为首的中年男子身骑一匹纯黑奔马，他两鬓斑白，面相威猛，双目神采流转，偶有精光一闪而过，身着苍青色劲衫，隐隐散发出霸道之气。他身后的队伍少却精锐，马车拉着一辆货车，众人散在货车周围，俱带有警惕的神色。
柳西雪目光仿佛片云，轻轻落在为首那中年人身上，淡淡开口道：“哥舒长夷？”
那中年人喝住众人，停止前进，只微一点头，目光如剑盯住柳西雪，道：“你是？”
柳西雪雪白的脸上微露出一丝笑容，道：“在下柳西雪。”
古超看她的笑容，说不出有多美，只突然觉的高山上的冰雪也要融化了。
哥舒长夷露出诧异之色，随即跃下马来，抬手道：“柳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柳西雪也跳下马车，随哥舒长夷共同走到一侧低语起来。
古超略有些不解，却未多问，只打量哥舒长夷身后那些人。那货车车轮轧在路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印记，由此看来车里装的必是重量极重的东西。古超暗道恐怕也只有重金属能留下这样深的印记，再看众人警惕的神色，就算不是黄金也必定是其他值钱的东西。
再回想起柳西雪在车内的神色，似乎早知道哥舒长夷等人会经过此地。难怪他暗中吩咐改道而走柳西雪却什么都没说——他可不会单纯的以为柳西雪不认识路——原来就等着“巧遇”哥舒长夷呢。
她不会打算抢劫吧……
古超还在胡思乱想，柳西雪已经回来，轻拍他肩头道：“我们同哥舒长夷一起上路。”
可是……他们的方向好象是逆行的？
古超也不算笨，心思流转间明白了柳西雪打的主意。她随便他绕建康而行，是因为在路上必会遇到哥舒长夷，随后再借助哥舒长夷的力量转回建康，还能保障了自身的安全。
柳西雪心思之细密，使古超不露痕迹的叹口气。自己从近千年后的地方穿越而来，却处处被柳西雪打压，显然动用武力是不可能的，然而耍心计也比不上她。
古超细微的表情变化都被柳西雪看在眼里，只冲他轻轻一笑：“待会儿我会对你详细说明。”
哥舒长夷向众人介绍二人，并未隐瞒柳西雪的姓名，说起古超时只道“这位是古龙少侠”，他这才想起自己认识柳西雪时自称为古龙。
众人抬手见礼，眼光俱在柳西雪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古超这才发现，他以为柳西雪只是漂亮，可事实上已经不算普通的美女了，应该是超级美女。而她的女扮男装实在太失败了，凡是长了眼睛的，几乎没人看不出这是个姑娘家。
两人又进了马车，调转车头，随哥舒长夷的队伍而行。
车厢内沉寂一片，只有绵长的呼吸声。古超想问，却不知从何开口。
柳西雪安然整理着鬓角的头发，神情自如，忽然开口道：“我师傅名讳上柳下易，你听过么？”
古超摇头，心思飞速旋转着，判断她话里的利害关系。
柳西雪抽出双剑，剑刃泛出寒光，仿佛有灵性般随柳西雪收放自如，她的口气变的崇敬：“师傅曾是武林第一人物，武功卓绝，心地仁慈，他厌倦了打打杀杀，退隐江湖后收养了我。后来几年江湖出了纠纷，都请师傅帮他们解决。渐渐的，便形成了一个规矩，小的纷争由江湖中人自己解决，如果出了大事，便要师傅来作出裁决。”
听到这，古超已明白了大概，柳西雪的师傅虽然归隐，可俨然就是个幕后boss，照样负责着维持江湖秩序。
柳西雪淡淡叹口气，语气也沾染了些愁绪：“近年来师傅年事已高，想彻底放手，便吩咐我代他在江湖行走，只要不是太过的事情，都由我代他处理了。”
这道理也简单，虽然有各门各派维持着江湖的大平衡，可若出现纠纷各门派必然都会偏向于自己这方，这时就需要有个人作出个公平裁决，即使裁决不够公平，明面上的功夫也要做足。柳西雪的师傅就处在这个位置，而现在正在渐渐权利下放，交给柳西雪。
柳西雪继续道：“只要我亮出身份，江湖上的人总要给我几分面子。我得知哥舒长夷会运送一批贵重物品到徐家，便在半路等他，请他帮忙。”
原来如此，古超当初只知柳西雪是个厉害的江湖人，现在才知她不是一般的厉害，只这身份，就已经高出他许多。
柳西雪淡淡瞥他一眼，道：“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了，你是否也该坦诚相告？”
自己这身份说出来只怕没人会信，古超整理下思绪，才开口道：“古龙的名字的确是假的，我叫李玉暄，前段时间生了场大病，醒来后突然觉的这世界如此广阔，我该珍惜这大好时光四处走走。说到底——我骗你的，也只有个名字而已。”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限度，借尸还魂穿越什么的，说出来实在让人无法置信，至于他病前病后的变化，也只能这番解释了。
柳西雪收起剑轻笑道：“扬州城败家子李玉暄，我倒感觉不出你身上的骄奢蛮横，既然无意间你踏入这个打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