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上课时间,操场上很安静,这所孤儿院的设施条件在国内已经算是很好的一种,虽然我不清楚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孤儿,但这里的条件至少给予了我们一处安身之所。
教学楼一共三栋,小中高分别占据一栋,教学楼左边是幼儿所,一开始照顾我的阿姨就是在那里工作,幼儿所旁边是办公楼,教学楼的右边是疗养所,里面有着许多先天或者后天有问题的儿童,医务室也在那里,我只是生病时去过,但没有在那个地方转过,平时院方不允许我们在那里逗留,既然说到我是因为精神病被关,那么就只有被关在那里了。
帮助过我的小孩走的方向是左边,我有些犹豫,要不要去疗养所看看,还是跟着这个小孩?毕竟我到现在都还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目的是什么。
我只记得在昏迷前阴气乱流导致内脏破损,情况应该很严重才对,可我现在一身修为全无,身体也并无伤痛,掐着自己手腕,能感受到痛感,如果这不是幻境的话,那只有一种可能,梦,可梦里会感觉到痛吗?
平时做梦也很难掌控梦境运行,虽然不是没做过以旁观者角度观察的梦,可现在这个梦是否过于真实了一些?
想到做梦,我自己的梦境难道不是应该围绕着我自己来发展吗?为什么从头到尾好像都是围绕着那个孩子发展的,我在这个梦里又扮演着一个什么角色?
杜文斌接受到的任务也是入梦,这场梦是否与他有什么关系?问题太多,没办法得到答案,没办法,我只好先跟着那个小孩,至少这个梦与他有关,或许从他那里能知道答案,至于如何从梦中清醒,我并不知道,也不敢胡乱尝试,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小孩的目的地是办公楼,这栋建筑我似乎一次都没进去过,院长我也只见过两次,还是过年时,在年庆上远远的见过,是一个老人,在印象中他总是穿着一身黑棕色的布衣,手持一根槐树做的拐杖,虽然只是见过两次,但他给我的印象却很深刻,至于为什么深刻,我似乎忘记了。
进入办公楼,这里的建筑格局比我想象中的要简单许多,没有多出什么复杂的装饰,很简陋,应该说就是很普通,比我曾经想象中的富丽堂皇差的有点远。
一楼大厅有楼层示意图,办公楼一共四层,都是各级的教导主任与辅导员的办公室,三楼往上是财务,物管与资料管理处,院长办公室在四楼。
小孩去的地方是二楼的教导主任办公室,办公室里现在坐着两个人,这两人我都有印象,其中一人是管理初中的教导主任,还有一位就是那位不常见的院长。
小孩的到来打断了他们的交谈,从教导主任的表情上还能看见残留的笑意,可这个笑意却给我带来一种阴谋诡计的味道。
见到小孩,教导主任的笑容收敛,表情隐藏着不满,对小孩的到来带着怒意,不过语气还是保留着温和。
“现在是上课时间吧,有什么事吗?”
小孩没想到院长也在,心中带着怯意向两位长辈打了声招呼后这才说道。
“是,是关于候明浩的事。”
小孩犹犹豫豫,似乎在组织语言,微低着头,身体蹦的很紧,站的笔直,手指向内揉捏,看得出他很紧张。
“候明浩?”
教导主任念叨着这个名字,思索着这个人是谁。
“嗯,就是那个被当成精神病关进疗养院的同学。”
“哦,有什么问题吗?”
教导主任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语气虽然温和,但眉头已经微微皱起,似乎不想提起这个人。
“我是想说他是被冤枉的,他没有病。”
小孩虽然表现的怯弱,但语气却很坚定,这让我对他好感大升,在这所孤儿院里,他是第一个替我说话的人,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比我年龄大,却不曾想过是与我同龄的人,是非黑白,虽说可能带有愧疚,但能站出来帮助一个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人,该说你傻呢还是善良呢?这种情况就算不站出来,也没人会说什么。
“有没有病是医生说的算,你就不要瞎操心了,抓紧学习才是主要的。”
主任的言语很官方,这种回答几乎不需要思考,对于一个小孩来说这也无法反驳。
小孩站在那里,没办法回答但又不想放弃,只能用沉默来代替话语。
“你跟他很熟吗?”
说话的是院长,依旧是那件黑棕色的布衣,仿佛从来未曾换过,就算是坐着,那根拐杖也没有离手,看其年龄我猜不出,但面庞苍老的程度与七十左右的人差不多,披散脑后的长发茂密乌黑,身材高瘦却不见老态,很有精神,给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不协调感。
“嗯,他是我的朋友,我知道他没有病,是赵东他们太过分了,天天打他,把他的饭抢走倒掉,还把他的床铺打湿,他这才犯了错误的。”
小孩的声音很低,但听在我的耳朵里却又是另一种感觉,拳头紧握,我的目光也逐渐变的阴沉下来,那一瞬间产生的共鸣似乎让我想起了什么但又抓不住,但心中那股怨气却是真实的,凝聚不散,大有冲破束缚爆发而出的感觉。
“这种事情为什么不告诉老师呢?”
“告诉了,可老师不管。”
“老师为什么不管呢?”
老人带着温和的笑容,可问出的问题却让我产生一股无名怒火,在这里磨磨唧唧问这些无聊的问题,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能先解决问题吗?现在才问这些有什么意义?
“我,我不知道。”
“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这样不就挺好的吗?同学们相亲相爱,老师也少操心,你不去管他,你也会过的开心不是吗?朋友有很多,何必在乎这一个呢?你硬要追究,放出来是一个大家都认为有精神病的人,没人会觉得你做的对,没人会感激你,他们只是厌恶你,指责你,认为你也有病,你觉得这样对你来说,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什么?我目光呆滞的望着这位院长,难以置信这话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在我心中,虽然不常见他,但能收留如此多的孤儿,多少在我心中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善人,怎么会有这种言论?
“我……”
小孩手指慢慢握紧,这种言论对于一个自我判断能力还未完全成型的孩子来说,是一种巨大的心灵影响,我不明白这个院长是出于考验还是什么原因,至少我认为这种做法不妥,对孩子的成长也是一种畸形的理念。
小孩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呼吸渐渐急促,内心犹如天人交战,不知该做何选择,过了好一会这才低声呢喃。
“可是当初是院长您告诉我要去和他做朋友的,您说过善待他人就是善待自己,保护他人,尊重他人就能获得他人的尊重,也能获得真心的朋友。”
听到这里,我隐隐察觉到不对,当时是院长让这个小孩过来替我说话的?出于何种目的?经过刚才他的言论,我不相信他是真的在为这个孩子着想,反而更像是在给这个孩子下套,引他入局。
“这样吧,既然你把他当朋友,你去换他出来,我们会说有精神病的是你,这样一切都能有交代,也很公平。”
老人那温和的表情在我看来如同一个恶魔的微笑,他是要把这个孩子一步步逼入深渊,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有趣吗?
小孩依旧不说话,外表的沉默掩盖不了他此刻内心的纠结。
“如果他出来后来找我替你说话,我会出面把这件事解释过去,这样你们不就都没事了吗?也能证明你们是真朋友。”
小孩这次并未沉默太久,虽然只是轻轻的点头,却如同耗干他所有的力气一般,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就像一条失去水的鱼,快要窒息而亡。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善?还是愧疚?或许都有,但这些却又因我而起,现在的我并不会做出与他相同的选择,我只会换另一种方式解决这个问题,毕竟这个院长在我眼里并不像一个好人,可对于一个孩子而言,能做的却选择太少。
院长笑着点头,似乎很满意小孩的回答。
“杜诚,你还小,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的更加复杂,你需要成长,我这也是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