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二点,熟睡的我再次被吵醒。
“喂,谁啊?”今天实在太累,此刻眼皮重得太不起来。
“晴子给你文件看了没有?”虽然我知道身为一个搞计算机的十二点之前睡觉太奢侈,但是,我是跟你签了卖身契吗?为什么我一天到头都要跟你工作。
“严总。我看了。”我现在脸肯定比包公还黑。
“嗯。好。”我等着他继续讲下去,可是电话那头却大约十几秒都没声音。
“还有什么事吗?”我忍不住了。
“明天你不用来公司,我直接到你家接你。”
“呵呵,不用了,其实我乘地铁也很方便的。”不想他有太多的期待。
“还是我去接你吧。”
“好,好吧。晚安。”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满满的尴尬。
“晚安。”
终于挂了电话。睡觉。
第二天,我特意穿了裙装。刚下楼就看到了老严的车。为了不尴尬,我主动上了车。
“早。”平心而论,老严今天也很帅。
“早。吃早餐了没有?”
“没……吃了。”我赶紧改口。
“我还没吃,你不吃也陪我一起吧。”老严自顾自到了一间茶楼。
看着老严一个人在哪里吃喝,我干坐着好像也不太好,加上我平时都有吃早餐的好习惯,所以最后,我还是点了一份肠粉。
“你很喜欢肠粉?”老严看我吃得很香。
“呵呵,还好。”刚刚还说吃了早餐,现在却一副饿死鬼的样子,脸丢大了。
“要辣椒吗?”老严把酱料碟子推到我面前。
“不用了。我不太能吃辣的。”
老严默默的又把碟子收到了自己面前。
你吃一点会死啊?我暗暗骂自己,你能不能委婉点?能不能不把气氛搞到冰点?
“你裙子……”走出茶馆时,老严瞄了一眼我的裙子。
“怎么?”粘上什么东西了吗?我左看右看,挺好的啊。
“今天我们是去打网球,带运动服了吗?”
“呵呵,呵呵……”你就不能在我出门时就告诉我去哪里吗?
“现在去买一身吧。”现在我上哪买去?
“好。”怎么想和都觉得和上司去买衣服有点奇怪。
到店铺时,店员果然眼拙地把我和他认错成情侣,就像每晚的八点档一样狗血。我小声在店员耳边说了句:我们刚分手。店员尴尬地笑笑就再也不提这茬了。
为了不迟到,我随便挑了一套。付钱时,我截住了老严掏钱包的手。
“谢谢严总。我自己来。”幸好老严也不推脱。
走路的时候我一直低着头在想该怎么面对朗风清才不会觉得尴尬,不知不觉差点撞到别人的车子上。
“你在想什么?”老严一把拉过我,我没撞到车却差点撞到他。
“就想事情。”我挣开他紧扣的手。他不自在地松开。
“以后要看路。”
“知道了。”我赶紧跑上车,不敢看他的眼睛。
“朗哥。”
“嗯。换衣服,我们来一场?”朗风清看来已经热身过了。
“西月,你也去换衣服吧。”严总转身对我道。
“嗯。”我转身舒口气。见到朗风清我心就有一种莫名的乱了节奏的律动。这个奇怪的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换好衣服出来时,朗风清和严伟麟已经开战了。我在一旁观战。
细看半场下来,两人实力相当。朗风清的风格是自成一派的优美,但不失技术。而严伟麟的是强劲霸道之风,虽技术不如朗风清,但他打球的力道也让朗风清占不了上风,这点让我很惊讶。加上他平时戴眼镜一副斯文理科生模样和现在狮子狩猎般的模样的反差,我简直要跌破眼镜。朗风清打球好我是听别人传过的,但严伟麟我和他一直同事那么多年我却一点不了解,是我平时不够关心同事吗?一场下来,朗风清稍稍领先,最后还是他以微弱的比分赢了。
我给他们俩递水。
“谢谢。”朗风清很礼貌。
“不客气。”我只能回以礼貌。
“你会打吗?”
“会一点点。”大学的时候我听说你打网球很好,所以我加入了校里的社团。
“那要不我们也打一场?”朗风清看起来精力旺盛啊,和严总这种力量型选手一场下来你还不累吗?那刚才……还是你觉得对付我不用什么力气?
“你们来打,我来当裁判。”严总笑着看我们俩。估计他是在想朗风清会不会让我吧。
事实证明朗风清确实没让我,六比一,我惨败。看来我还是小看了刚才的比赛。
“你果然是只会一点点。”严总笑我,“亏小荷还夸你。”
这可不关我的事,小荷说我打得好是因为她还没见过你们这些大神们打球。
“她虽然有一定的基础,但实战经验应该不多。”朗风清一言道破。那时我确实有认真参训练,但很少参加比赛,现在我一般也是在对着机器打。
“不过她的身体协调性还是不错的。”老严赞道。
“还好。”我不是谦虚,刚刚加入网球社的时候为身体协调这事师姐可没少骂我。
“如果想更进一步你需要打多一点比赛。”朗风清建议道。
“小荷她们是不喜欢运动的,我找不到人陪我。”
“那你以后想打比赛可以找我。”严总说得不像开玩笑。
“好啊。”我又给自己挖了坑,还不得不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我偷瞄朗风清一眼,他在绑鞋带,没看到他的表情。
“一起吃午餐,我请客。”严总拍拍朗风清的肩膀,俨然一副好兄弟模样。
朗风清笑笑:“好啊。西月一起来吧。”
“好。”
“哎,你手臂上有一条小疤痕。”看不出严伟麟还那么细心,经常不自主偷瞄朗风清的我没有发现,他居然发现了。
“就很多年前的一个晚上被一些灌木刮到的,因为那个学校的灯太暗了。”学校?不是很明亮的灯光?难道是我们学校那条鹅卵石小径两边的树木刮到的?当时怎么没见他吭声啊。
餐桌前,为了自然,我不自然地坐到了严总身边。
“打球好久都没有遇到你这么好的对手了,希望以后还有机会一起打球。”朗风清给老严倒了酒却给我倒了橙汁。
“谢谢。”我没说过我不想喝酒啊?他怎么知道?
“我也希望能和一个优秀的对手竞争,彼此进步。当然,我也希望和对手精诚合作,共谋发展。”老严说话很直白。
“如果有机会合作我当然很乐意。”朗风清似乎早就知道老严今天来还想提其他事情。
“那现在我们就可以在合作一次。”
“好啊。”
两人聊得彷若无人,上司说话我又不能插话,我只好看落地窗外的风景。看见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突然想起了几年前的自己,那个外表不在乎,心里却傻傻盼望着在咖啡馆外每天能见到同一副面孔的傻妞,见到那个人跟他说上两句话就可以高兴一天的傻妞。不知道现在外面是否也有偷窥着里面的人。
说是来给朗总做技术介绍,到最后我还没说上一句话他们就把事情谈妥了。我倒是挺乐意这样的,吃吃喝喝,打打球,总比每天坐在办公桌前强。来之前还一直在想,如果见到朗风清失态怎么办,其实见到了就不用想了,很多事情都是顺其自然就好。
朗风清好像看了我一眼,我看向他,他正在专注的和老严谈话,看来是我多想了。下一秒,他们谈到了现在的科技发展,这个话题我终于可以自然的插进去。很感谢开始话题的他,他还是一样体贴。
“今天很尽兴,有时间再约。”朗风清和我们道别。
“好。再约。”
朗风清走后严伟麟提出要送我回家,不管他是出于绅士风度还是向我暗示什么我都拒绝了。
上了公交车,我习惯性的拣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喜欢看外面有条不紊穿梭着的风景,喜欢不问缘由不计因果。勿问缘由,很多时候我都做不到。喜欢和拥有从来都不对等。
前面就是超市,想想家里好像也需要补充点日用品就在这里下车了。剩下的两站路待会走着回去好了。
以前我逛超市从来不会乱转,一般我都会提前把要买的东西写好在纸张上,然后在超市里一件件找齐。这样可以省很多不必要的时间。这种习惯也是被这座城和我这工作逼出来的。小荷常常告诉我,就算你把私人时间都挤出来交给工作也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称赞,也不会变得大富大贵。你看,你跟我一起喝杯茶,一起逛逛街,浪费一下时间不是挺好的嘛!确实,小荷说得对,所我正在一点点的改变。
转了一圈,拣了满满一推车的东西。待要去付钱时才发现,这么多东西,拎着它我根本不可能走两站路。放回去一些?可后面长长一排人,再挤出去也麻烦,再说拿了又放回去也不是太好,总有点丢脸。
整整三大袋子的东西,我吃力地拎着它们。
实在太重,手被勒出了红红的印子。我放下袋子坐在街边的一条长椅上,正考虑着要怎么办。
“要帮忙吗?”熟悉的声音。
“啊?”本想说不要的,但我随即反应过来,克制住自己的嘴。你不要他帮忙你自己有办法拿回去吗?
“好啊。”我看着他的脸回答。如果我一直注视着心里的坎,一直丈量着它有多宽,那我就一直跳不过去。
“你家在哪里?”朗风清帮我拿了两袋子,我的手马上轻松了许多。
“就前面。沿着这条街的尽头。谢谢你帮我。”嗯,只要我像平常的同事对待他,正视他,心里对他的感觉应该也会改变吧。
“不用谢,我家也正好住在这附近。顺路而已。”对哦,前面不止有像我租住的旧楼也有刚刚新建的高档住宅。
“是吗?对了,这几年没见,过得怎么样?”我们是正常的上下属关系,我对自己说。
“还好。你呢?”他看着路口,“这里转弯吗?”
“对。”再不转弯就要走到你住的小区了吧。
“要不你在这把东西给我?”我试探着问,他不可能跟我住同一个小区吧。
“不要紧。我反正也有空。”朗风清跟着我进小区。
“你还没告诉我你过得怎么样呢?”我刚刚没回答他吗?
“挺好的。”确实挺好的,没病没痛,没灾没难。
我住得楼层有点高而且没有电梯,让他跟着我上来我真的感到很抱歉。我翻出钥匙开门,出于礼貌,我客气地请他进门喝茶,我以为他不会进门,没想到他居然给我面子了。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他看了一眼。
“以我的工资在这个地段只能租到这,你委屈一下,坐地下吧。”我尴尬的笑笑。
我翻出平时舍不得用的茶具给他泡茶,我和他面面对面盘腿坐着喝了一杯又一杯,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我想我应该走了。”他指指表。
我送他出门。他一走,我累得立即躺倒在地上。
因为住得近,我见他的机会多了。很多时候我们都会偶遇。重相逢时的激烈心跳到现在见面时的平淡面对,我想我只要再见多他几次我就能忘了那种心跳的感觉了。
这几天,下了点绵绵小雨。天空灰蒙蒙的,心情和身体都处于灰色的地段。
在药店里我又撞到了朗风清。
“最近有点感冒。”我微笑着解释。
“我也是。”他微笑着扬扬手中的药盒。
“注意休息。”
“你也是。”
出药店后,我们走了同一段路,我们一起等红绿灯。
“可以走了。”我探出脚。
“西月!”
“啊?”
朗风清把我拉进了他的怀里,我曾幻想过无数次的怀抱。我能隔着他的西服听到他急促的心跳。此时此刻,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灯红酒绿,全与我无关。我再次错了,我忘不了那种心跳。
朗风清回过神来,拉我到旁边的咖啡店坐下。
“你还好吗?”
“还好。刚刚那车太不像话了,应该扣他十二分。”我开玩笑道。看来我以后真得改改不看路的毛病。
“还有心思开玩笑。”他看起来有点生气。
“对不起。”我不知所措。
“服务员,来两杯开水。”朗风清把注意转到了其他的事情上,他发现自己失态了。
“你先在这里吃一次药吧。我看你声音有点闷,鼻塞得难受吗?”他拿过我的药,照说明书给我弄。
“还好。你呢?”
“什么?”他顾着看说明书,“哦。我没事,其实我快好了。”我喝了一口水,看着他。
“呐。”他把药放在汤匙上递给我,“对了,你吃晚饭了没有?”
“吃了。”
“那你吃药吧。以后记得,吃饭之后才可以吃药,知道吗?还有不要用茶水,可乐之类的送服。”
“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原来他那么啰嗦。
朗风清笑笑,像是自嘲。
洗完澡,躺在床上。很可怕,我在想他。这不同于以前的偶然想起和偶然想起时的后悔。理智和感性的抗争搞得我身心疲惫。
“喂,小荷,什么事?”
“没事不能找你吗?”
“能。”
“你和严总怎么样了?”
“你就回了趟老家,就变得比老家里妇人还八卦。我记得八卦不是一种传染病啊。”
“你能好好说话吗?亏人家还关心你。上次要不是我‘醒目’向晴子推荐你,你以为你能跟严总一起出去。”
“什么?原来事你跟晴子说了严总对我有意思,晴子才会把跟我毫不沾边的工作交给我,你没搞错吧?”
“我可没说严总喜欢你,是她自己领悟到的。”
“你……”
“严总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他?你敢说严总不高,不富,没有才?”小荷截住了话尾。
“可那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啊?爱情和外貌、钱财、地位从来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是吗?那你为什么当初和现在都不去追朗风清?你在他面前为什么感到自卑?”小荷,你明白,你又不明白。
“你是不是喜欢严总?”
“干嘛突然转话题?”
“哈!你喜欢严总。”终于抓到她的小辫子将她一军。
“不是。”小荷否认得有点急促。
“好啦,不挖苦你了。这次你从家里带了点什么给我……”
看来,我们都走进了爱情的迷障。
朗风清:很奇怪,最近总是想在家附近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