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淡绿色的轿车停在超市对面的马路上。车上的两人注视着零星的人走进超市。坐在驾驶座上的是个瘦长结实的非裔美国人,他一边用眼睛盯着超市,一边舔了舔嘴唇,挠了挠胡子。
“伙计,我说不清楚。我觉得这么做不太行。”
他身旁的男子个子更高,而且不像紧张的同伴,他看上去既没有那么害怕,也更加沉着坚定。那名男子将蓄着的长发扎成个马尾,确认扎紧之后对了一下手表。
“不会有事的,兄弟,”他说,一口浓浓的爱尔兰口音,“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你确定要去做?如果我们这么做,你知道的,就没有回头路了。”
“你我都清楚,除此之外我们别无选择。”
“随你怎么说好了。反正,小心行事。”
“会的。没必要现在就恐慌。我打算进去先四处看看。如果我觉得不对,那我们就放弃。你只要在这儿等我回来就行。”
“收到,伙计。”司机答道,长发男子则下了车,穿过马路,中途停了一下好让一辆蓝色的帕萨特驶到超市门口的空停车位上,接着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便走了进去。
II
蓝色帕萨特的车主下了车,刚准备走进超市,他的手机响了起来。男子从牛仔裤裤袋里摸出手机,看了眼显示屏。妻子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着蓝色的光,手机在不停振动,等着回应,但他不想再迎来又一场争吵,特别是在这时。他们才刚刚大吵了一架。他爱她,这毋庸置疑,但争吵时他们两人的相似之处不止如此,同样固执的个性使得两人不依不饶,直到说出不该说的话。男子靠在车身上,不敢相信他俩刚刚吵翻了天竟然只是因为他倒了最后一点牛奶,但没及时买一盒新的。当然了,他理解怀孕是非常时期,知道眼下她的激素分泌异常,但他不喜欢认输,于是为自己辩解,而这很快演变成了一场歇斯底里的发作,以他们互相人身侮辱对方收场。他怒不可遏地冲出房子,告诉她如果不跟一个泼妇在一起他会过得更好。而现在他冷静了下来,理所当然地感到了后悔,然而那时在自己摔门而出时看见她双眼中浮现出痛苦之色的那一刻,他的确感受到了一股欢欣鼓舞的胜利感。他确定自己做得太过火了,即使他是想接这个电话并道歉的,也不确定那能否足以抵消刚刚的所作所为。他看着自己的手机,“史黛西”在屏幕上闪烁,试图引起他的注意。他的手指在接听键上徘徊了片刻,然后改变了主意,按下了挂断。他仍需要让自己再冷静一些,另一方面他也认为等买了牛奶之后他俩再面对面谈会更好。而且,他真的想在晚餐时来块美味牛排什么的。男子将手机揣回口袋,向超市走去。
III
马路对面,瘦长结实的非裔美国人终于发现了自到达之后自己一直心神不宁的原因。虽然他们监视了那里差不多一个小时,也看着很多人走了进去,然而没看见一个出来的人。某种违和感让他的胃缩成了一团,他开始紧张不安地打量那地方,仿佛发现了一个全新的视角。那栋建筑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不适感,而他找不到理由。他不停地告诉自己那只是一栋建筑,只是一家随处可见的超市,这样的解释很合理,然而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为什么那儿一扇窗户都没有?为什么没人出来?为什么之前没人知道这儿修了个超市?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要修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地方,除非背后有某种不想引起注意的原因?
不论答案是什么,他很庆幸他不用进去,同时希望他的朋友马上就能从那鬼地方出来,然后他们马上就走。街的对面,又有人走进了格鲁伯,但依旧没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