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更厉害的灵符。”
“你不该大白天跑到这里来,兰瑟姆。如果有人看见怎么办?”
“我害怕,晚上我不出来。白天见到的已经够糟了,而且越来越糟。”
“有谁跟着你吗?”
“客人不会跟着我,玛米小姐不允许他们去比奇盖普,可是还有他们,”兰瑟姆压低了声音,弯下头,好像担心屋子里隔墙有耳,“你知道的,他们现在到处都去。”
希尔瓦·哈特利弯下腰,朝壁炉里吐了一口唾沫,唾沫落在燃烧的木头上,咝咝叫着分裂成几块,最后蒸发。她猛抬手,手背上的老皮贴住一张瘪嘴,目光穿越了兰瑟姆,投向如壁炉底石一般黑暗的岁月。
“天主知道情况越来越糟。”她终于表示同意,把旧披肩围在脖子上。
“最近制作的灵符有阵子很有效,把他们都吓跑了。但是现在,我去驱赶他们只会遭到嘲笑。”
希尔瓦认为兰瑟姆应该多一点信念,信念才是关键。如果你不相信,世上的灵符全都一文不值。兰瑟姆从小就是基督徒,这当然很好。但是如果深究下去,有些东西比宗教更古老,更深刻。
乔治·劳森的事太糟了。乔治是外来户,不在山里出生,不知道自己面临着什么。只要用对了灵符,他本来有可能躲过埃夫兰的小把戏。
但也可能躲不掉。兰瑟姆说得对,他们越来越强大了,埃夫兰越来越强大了,现在乔治也加入了他们,成了上百年来被埃夫兰摄了魂的鬼奴中的一个。
“你能帮我翻一翻玉米饼吗?”她说。
兰瑟姆走到屋子另一头,那里有个蓝色的小钢炉。他翻动着平底锅里的烤饼,焦煳的玉米粉味四处飘散。
“他们不再隐身了,”他背对她说,“以前只是科尔班一个人,你只能在房子里偶尔看见他。可他们不一样,他们到处乱窜。”
“十月的蓝月亮,魔法时刻快到了,无论是好魔法还是坏魔法。”
“你打算怎么办?”兰瑟姆颤声说。
她没有责怪他害怕,她自己也害怕,但她不敢表现出来。“我要先吃饱肚子。然后,我想我们只能等着瞧谁倒霉。”
兰瑟姆递给她一只用罐头盒锤成的盘子,他在几只玉米饼旁放了一块油炸猪肋肉,肥油汁汇集到盘底,从一个小洞滴出来。希尔瓦把盘子放在摇椅扶手上,免得油汁弄脏衣服。
“不就是那些人吗?”兰瑟姆眼里映着闪亮的火光,“住在房子里的那些人。”
希尔瓦什么也没说,使劲用残牙嚼着猪脆骨。油汁里泡着一大块肥猪肉。无论庄园哪一次杀猪做熏肉,兰瑟姆总能给她搞来一大块。她觉得自己吃得几乎跟那些高贵的客人一样好。
她吞下猪肉,喝干一杯茶。最终,她凝视着炉火说话了,眼睛里闪烁着黄色、橙色和亮蓝色的光。“是那些人,包括那个女孩,她有第二双眼。”
尽管她的声音很柔和,说出来的那些话像打雷一样震撼着屋内潮湿的空气。整个树林安静下来,好像树木都在侧耳倾听。她敢肯定一只猫鹊几分钟前刚刚高歌一曲,迎接初升的太阳。
“他先招来那些死的,现在又来盯上这些活的。”兰瑟姆说,“他们肯定会成为某种仪式的一部分,或许你可以利用他们对付他。”
“你忘了,我们必须遵守规则。而埃夫兰·科尔班不受任何制约。没人能奈何他,神也不能,我那些装着草药、骨头和羽毛的药包也不能。”
兰瑟姆摸了摸背带裤的口袋。
“但是不能失去信心,”她说,“灵药比地狱之火更强大。”
“我最好还是回去吧,牲口都等急了。玛米小姐一直看得我很紧。”
“那就去吧。”
“你确定没事吗?”
“我不是一直没事吗?但还是相互照应为好。”
兰瑟姆点点头。他的脸在火光照不到的阴影中,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他打开门往外走,阳光倾斜而入。她缩成一团躲避侵入屋内的光芒,等待木闩落下的声响,然后把目光转向炉火,又叉起一块玉米饼。
火……
希尔瓦低头看着她枯槁的双手。
要是感到疼痛就好了,无痛的伤口最难愈合。
空盘子放在她大腿上。炉火灭了,她颤巍巍地向灰烬吐了一口唾沫。她搞不准是埃夫兰的爱,还是他的离开,让她更痛苦。
她早就知道埃夫兰会回来。实际上,他从来没有真正离开过。她把他推下天台的时候,他并没有死,只是融入了大宅,因为她是在十月的蓝月亮下杀他的。
正如他承诺的那样,木石成了他的肉,烟成了他的气息,镜子成了他的眼睛,黑影成了他的不安之魂的血液。他的心在永恒之火中燃烧。
一天最热的时候到了,她却浑身打战,于是伸手去拿火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