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乔治了吗?”玛米小姐问兰瑟姆·史崔特。她讨厌与莉莉丝以外的雇工交谈。但有几次例外,她不得不出面吩咐事情或澄清事实,要制止流言蜚语,最好的办法是引导舆论。
“没有,夫人。”兰瑟姆站在畜舍旁,两只伤疤累累的手拿着帽子,汗水沾湿了稀疏的头发,浑身干草、畜粪和铁锈的气味,一闻就知道是围着畜舍转的人。他脖子上系着一根皮带,她知道另一头系着某种古怪的灵符药包。这些山民深信草药和骨粉可以左右生死,可惜他们不懂得魔法产生于意志力,而不是妄想。
魔法都在酝酿中,比如她抱在怀里的人偶,她用大爱与柔情制作而成。
“我需要明天有人帮雕刻家找些木头。”她说。
“明白,夫人。”男人的喉头抖了一抖。
“你最后一次听说乔治是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就在最后一批客人进来以后,有人说他要去比奇盖普干活。”
玛米小姐掩盖住脸上的笑意。看来乔治已经去了比奇盖普,很好,镇上的人至少要等上几周才会想起他,到那时就无所谓了。
她相信兰瑟姆会守口如瓶。兰瑟姆知道科尔班庄园周边的人会遭遇什么,即便是那些佩戴灵符、满嘴过时咒语的人。工作就是工作,别跟其他事搅在一起。
每个人在生命中都要完成一次燃烧的使命。
只是有些人的使命比另一些人更特别。
她取出裹在布里的小人偶,人偶的身体由木头削成,四肢用大麻的韧皮制作,苹果做的头早已萎缩,干瘪发黑,狰狞的嘴巴展现出生动的痛苦表情。兰瑟姆看到人偶后倒退了一步,仿佛眼前有一条响尾蛇。
“你会替我照顾一下乔治吗?”玛米小姐问。
“他是我朋友,这是我起码应该做的。”他脸上闪过一道阴影,“但我要等到天明,晚上我不去比奇盖普。”“那么首先一件事,我不想惹客人心烦。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对吧?”
“十月的蓝月亮。”兰瑟姆的目光转向畜舍门,门上挂着一块马蹄铁,缺口朝上,粗糙的表面反射着太阳的余晖,好像它所代表的运气真的很重要似的。
“你已经在我们这里干很久了。”
“我打算继续干下去。”
“这么说你不会让我失望咯?”
“我会把他埋好,用银币盖住眼睛。我很为自己的工作自豪。”
“埃夫兰总是说,自豪会带你穿越灵魂隧道。”
“埃夫兰·科尔班说过很多事,别人也说过他很多事。”
“别都当真。”玛米小姐抚摸着人偶,为它高超的表现而陶醉在瞬间的自豪中。这被称为民间艺术,但这小小的人偶不是“民间”二字概括得了的。“失陪,有顿晚饭我要做东。”
兰瑟姆微微欠了欠身,拉了拉背带裤的背带。玛米小姐撇下他继续喂牲口,自己带着人偶走向庄园,就像带着送给心上人的珍贵礼物。尽管她像熟悉自己的皮肤一样熟悉这幢大宅,但从远处眺望总能带给她不同以往的喜悦,田野、树林、山风似乎都在歌颂他的大名。
这是她的家。
他们的家。
永远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