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弦月讲得口干舌燥,忘湘依旧是那副不喜不悲的模样。弦月一合计这方法估计行不通,便冲陆离眨眨眼。
陆离会意便领着弦月坐下,并贴心为弦月递上一杯温热的茶水,低声道:“我寻思着你这已经讲得极好,我绝做不到你这般。”
弦月灌下一大口茶水,方才觉得冒烟的嗓子舒服些,若有所思地说:“若不是书中人,怎会知书中人的悲欢起合。”
陆离被弦月的话一语点醒,轻笑道:“那我们就让她做那书中人,亲身体验一把人间百味。”
话音刚落,陆离便打开乾坤袋,从中掏出一面周身镶嵌许多宝石的铜镜,轻轻抚摸铜镜上的划痕,低声说:“此物乃是上古神器司空玄天镜,能引人魂魄入其中经历转世轮回体味凡间百态。”
弦月边喝茶水边好奇地细细打量那面铜镜,有些惊叹不已道:“你那小袋子里真是要什么有什么。”
陆离冲弦月微微一笑便也没说话,转身与忘湘说明情况后表明多有得罪之意后,得忘湘同意后便默念咒语启动司空玄天镜。
“咻”地一下,三条金光闪入司空玄天镜内。
嘉历年间,京都含枫湖边一片热闹非凡,邻湖而建的天香居周围是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原来是京都第一名嘴的侃谈先生又开始讲故事了。
“这天子脚下,还是得讲讲天子家的故事才有意思。”侃谈先生微微一甩折扇,抿了一口茶故弄玄虚地说。
“我们当今太子来历可不简单,话说我们当今太子出生之时是东方紫光大胜,万只喜鹊衔枝绕皇宫百圈不散,西北久未平定的战事也传来捷报,陛下与满朝文武皆震惊不已,后钦天监算出当今太子乃天神下凡,陛下闻此言对其恩宠更甚,后便封了太子。但当年的奇事可不只这一桩。”侃谈先生又吸了一大口茶水,卖起了关子。
低下便有人起哄道:“这是又要讲那酷恋女风的清平郡主了。”
侃谈先生连忙一摆手,微微摇到道:“这都是后话,且说我们这位清平郡主出生之时也是非比寻常,寒冬三月,可全国的梨花都在郡主啼哭后瞬间绽放,郡主额间有一个血红新月般的痕迹,不仅如此更为诡异的是郡主啼哭时,在嘴里看见一片新叶,这可是惊坏丫鬟稳婆们了,好在后来国法大师说:‘额间血红印记乃是旭日东升,口含新叶乃是生生不息。’,这两句话传到陛下那儿时,陛下立刻下旨封郡主‘清平’之号,还暗暗感叹郡主乃是我国福星。”
坐在停在含枫湖边画舫里的弦月听到侃谈先生此言的时候一口水之间没咽得下去,直接喷到坐在对面陆离的身上。
陆离早已习以为常,原有洁癖的陆离面无表情地将身上的残留的茶叶抖落,用身边的帕子擦拭身上的水渍。
弦月自从来到司空玄天镜内,因为受陛下喜欢可以随时出入皇宫,所以与做太子的陆离也算得上日日相伴的青梅竹马了,弦月与陆离越熟后越发胆大。
现在弦月就毫无顾忌地用手戳戳陆离的右心窝气势汹汹地问:“你不是说这司空玄天镜只引人魂魄入内吗?为什么我当时不小心喝进嘴里的茶叶子也和我一起过来了,至今还被说书人拿出来念叨丢死人了。”
陆离继续擦拭水渍,缓缓说:“还不是你念力太大。”
弦月眼睛向上一翻努力回想那天的场景似乎好像真的是自己因为讲故事太渴而一直惦念着茶水,弦月连忙话锋一转说:“今天,我可得到确切消息了,今天这批舞女里是有鲛人王的。”
自从来到司空玄天镜,便未曾见过鲛人王,虽然在司空玄天镜十年才抵凡间一天,但是弦月总怕陆离会突然有一天生归混沌,然后不知道出镜之法的自己就要一直被困在这儿便有些后脖颈发凉。
出于这种顾虑,弦月从刚会咿呀学语时便模模糊糊地喊:“寻一美人叫忘湘”,到大了点便开始日日画美人图托人去打听,于是民间,一直有清平郡主酷爱女风的传言。
陆离听到弦月说有鲛人王的消息倒是面色如常地望着含枫湖上美景,波澜不惊地说:“这大概是你第一千二百八十八次说你有了鲛人王的消息。”
陆离从小便被弦月以各种借口骗出宫去,每次弦月都会故弄玄虚地不说此行目的,神神叨叨地说要给陆离一个惊喜,结果最后都是败兴而归,败兴的结果无非遇见一个又一个山寨鲛人王。
弦月却又似之前一样信誓旦旦地说:“这次的消息千真万确,走我们上那艘画舫。”
陆离朝弦月指的方向望去,华贵非凡的画舫上站着一排排美艳绝伦的女子,她们虽样貌美得不尽相同,但是周身都有一股别无二致的软,一看便软到骨头里的温柔。
陆离又看看作寻常公子打扮的弦月,顿时知道弦月这是要带他去喝花酒,瞬间严肃起来并无半分笑意地说:“胡闹,不准去。”
弦月倒也端起公子模样,学着陆离样子说道:“迂腐,就要去。”
陆离深觉上了贼船,连忙起身准备下船,弦月见了立刻抓住陆离撒娇道:“就看一眼。”
陆离并未回应,只是继续向前走,弦月改为双手抱住陆离的胳膊,可怜巴巴地望着陆离。
陆离并未看向弦月,声音略有些无奈地说:“王府没教你礼节吗?”
紧紧抱住陆离胳膊的弦月嘻嘻哈哈没个正行地说:“礼节那是做个外人看的,我们俩不需要整这些虚礼。”
陆离听弦月的话若有所思地愣了一会儿,旋即缓缓地转过身来直直地盯着弦月看,看到最后突然轻笑一声低下头说:“仅此一次。”
弦月一听陆离的话,连忙双手一摆袖子背在身后大摇大摆地上了那艘满是莺莺燕燕的画舫,还冲那些莺莺燕燕喊到:“姑娘们,来扶本公子一把。”
陆离看着如鱼得水的弦月,不禁暗自感叹自己糊涂。
画舫上的老妈妈见弦月气质不凡,定是个富贵公子哥,笑容灿烂到脸上堆满了皱纹,热情道:“这位公子眼生得很,怕是第一次来,要不要老身给公子挑几个好的送来。”
“别,我只为见嫣然姑娘。”弦月这次托人拿着鲛人王的画像寻人,得到确切消息这个嫣然姑娘便是自己要找的人。
老妈妈是一脸为难,立刻招来两三个妖艳美人往弦月怀里一塞,低声道:“这位公子,嫣然姑娘早被端王府的大公子给定下了。”
“端王府的大公子?”弦月有些不可思议,端王府的大公子不就是自己的胞兄吗?
弦月一遇难题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后的陆离,只见许多姑娘虽离陆离都有些距离,却都明里暗里对陆离逛递秋波,连老妈妈都是眼前一亮不停打量陆离。
弦月暗暗摇头感叹,转念便对老妈妈说:“老妈妈,后面那位公子乃是我今日贵客,想办法招呼好他,这里的银子全是你的。”
老妈妈一眼弦月亮出的鼓鼓囊囊的钱袋,乐不可支,立刻应下去招呼陆离。
弦月则趁机悄悄向画舫的二楼溜。
陆离面色不佳地望着弦月灵活抛弃自己离开的身影,心里郁闷道:“若只是要找个引人视线的,随便带几个小厮不就妥了。”
陆离自然不可能应付这些女子的,陆离只要面色如常,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没有一个姑娘接近他半步。
弦月猫着身子借着人群热闹,迈上了二楼,弦月可不打无准备之战,早就打听好了嫣然姑娘住在二楼的“雅舍兰亭”里,既然光明正大地见不到这位嫣然姑娘,便暗地里瞧瞧便可。
弦月观察雅舍兰亭的位置,觉得二楼走廊上还是人多眼杂,自己若明目张胆地站在这里看,万一被人抓了去可丢脸丢大发了。
于是弦月便打算从画舫外面爬上二楼,从窗户一探究竟。弦月便壮着胆子沿着画舫外沿的栏杆往上爬,弦月一步一步终于爬到“雅舍兰亭”对应的窗户外边。
用一只手死死扒住窗沿的弦月,用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戳破了糊窗的眀宣纸,眯着眼瞧屋子里面看,就看见一个美人正在对镜梳妆,虽看不大清脸,但弦月却能确认这并非是那个天上地上绝无仅有的鲛人王。
见到又一个山寨的鲛人王,弦月还来不及感叹失落,便被屋里一道熟悉的男声给吓一跳,弦月想还是先回到画舫内比较好。
也没给弦月躲避一下的机会,端王大公子突然一下子推开了窗,颜澈也从未想到有一天会与自己的妹妹以此方式在这种地方相见。
大眼瞪小眼了许久,颜澈欲言又止,最终挥挥手示意让弦月快走别这儿丢人现眼,准备把窗户关上,谁知颜澈竟不小心蹭到了窗台的花盆,眼看花盆砸下来,弦月下意识地松手。
颜澈看见弦月“噗通”一声掉进含枫湖不禁急得连喊了两声:“妹妹,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