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大汉打开另一盘食盒,面无表情地说:“请世子慢用。”
颜澈凑过去一看只有四个窝窝头和一碟花生米,不敢置信地把食盒翻了个底朝天,抬头望着蒙面大汉问:“这当真是太子的意思?”
蒙面大汉连忙行了个大礼说:“卑职不敢假传太子殿下的圣意,太子有一句话托卑职转达给世子。”
“什么话?”颜澈一眼嫌弃地拨弄着盘子里那四个品相不佳的窝窝头。
“太子殿下说:‘蔫儿坏的人自然是要坏人做到底的。’。”
此言一出,颜澈便知道陆离是知道说的话,混着几分做贼心虚的强装镇定地说:“知道了,你下去吧。”
颜澈心中如意算盘早就打好了,待蒙面大汉走后,弦月那瘦弱的小身板哪里能吃些这么多吃的,当然自己作为护妹心切的好哥哥自然是不能放任妹妹胡吃海喝后积食难过的,自己自然是要帮忙分担的。
谁知蒙面大汉却说:“太子殿下让我亲自收走食盒,还望世子尽快用完,否则卑职在此逗留太久也不妥当。”
颜澈看着满嘴油光的弦月,气不打一处来似小怨妇般嘀咕道:“东宫还差这几个食盒。”
弦月扬起头得意洋洋地大口啃着手里的酱肘子,对上颜澈那幽怨的目光便笑得更加灿烂,可是当颜澈失落地垂下头继续用筷子戳那已经不成型的窝窝头时,还是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将自己面前的东坡肉推到颜澈面前。
颜澈微微抬头看见那盘东坡肉时,用两个手指跪在地下,再冲弦月眨眨眼,便就着东坡肉吃着窝窝头,还时不时含糊不清地说道:“人间美味。”
弦月虽面无表情地淡定吃饭,但是心里却总是有一股莫名的暖流席卷全身,大抵是在雪海谷的那十几年虽有师傅陪伴,可终究还是缺乏寻常人家的亲情之乐。而如今,倒机缘巧合地让弦月有了这样一个圆满的家,严肃可亲的父亲,温柔似水的母亲,还有一个不正经但是很宠自己的哥哥,这样的生活让弦月倍感珍惜。
这次被罚后,麻烦精兄妹都稍微收敛。
金秋十月,桂子飘香,弦月望着藏在墨绿色叶片下星星点点的金黄,便吩咐道:“醉月,带几个小丫鬟去寻王婆子,让她准备准备我们来打桂子吧。”
醉月是自小跟在弦月身边的,素知他们家小姐是一刻也不能安分的主儿,于是连忙应下,匆匆忙忙去张罗了。
陆离今日来端王府,本是因为南疆与西北一同出来乱子前来与端王商量对策,可商量半天也未商量出一个两全之法,陆离不禁有些烦闷,偶然一阵熟悉似银铃般的笑声随风从远处飘来。
陆离一听便知是弦月,于是循着笑声走到一面墙前,有一株粗壮茂密的香樟斜伸出墙来,弦月坐在粗壮的枝丫上手里握着一个长棍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弦月叉坐在树上,用手里的竹竿敲打着桂花树最顶上的部分,可是这个样子便只可以敲到这一面的桂子,另一面倒不太好敲,于是弦月便打算站在树枝上敲,这样比较好使劲儿。
弦月才站起来,底下众多丫头婆子都慌了神,唏嘘一片,都劝弦月不要动,快下来。
醉月满脸焦急,跺脚高声喊到:“郡主您注意圣体,快些下来吧。”
王婆子也是急吼吼地喊道:“郡主,桂子够用了,不用全打下来,留点在树上看看啵,全打完光秃秃的,不好看。”
弦月瞧着底下都是劝她,乱哄哄一片,便收了心思,才准备飞身下树,就听见颜澈一声鬼吼,吓得弦月脚步一滞,竟直直要向地上摔去,下面丫头婆子慌成一片连忙都伸出双手准备接住弦月。
陆离看见弦月脚步一顿时,便快速飞身越墙,脚微微蹬墙,刚刚好搂住弦月。
秋风阵阵,金桂纷纷扬扬地飘落,弦月半倚在陆离怀里看着陆离俊美的脸,竟一时慌乱地不知道手往哪儿放,只轻轻地虚搭在陆离的胸口。
颜澈是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气急败坏地瞪着陆离说:“太子殿下,随意进入端王府女眷后院怕是不妥吧。”
陆离还未来得及回话,怀里的弦月就猛地推开陆离站起来手叉腰气势汹汹地对颜澈说:“刚刚你在鬼喊些什么,吓得我差点就从上面摔下来,摔成肉饼子了。”
颜澈随即一脸委屈道:“哥哥是知道你苦心寻找多年的女子在南疆特来告诉你的,你怎么还如此凶哥哥呢?”
弦月一脸不可置信地说:“你每次都这么说,可没有一次是真有的。”
陆离算是多年的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得到了解决,原来弦月那些关于鲛人王的假消息来源于颜澈,那就怪不得每次都是山寨鲛人王。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真不愧为一对好兄妹。
颜澈摆出不高兴的神色嘟囔道:“爱信不信。”
弦月看着颜澈,疑惑道:“话都说完了,你还呆在这儿干什么。”
这话可是让颜澈气不打一处来,戳着弦月的肩膀说:“我是你哥,我为什么不能在你的院子里玩一会儿。”
听了颜澈的话,弦月微微点头赞同颜澈说的有理,便也没有理颜澈,自顾自地随着丫鬟婆子们去整理桂子,不一会儿似想到什么的地对陆离笑着对陆离说:“今日摇了桂花,打算做桂花蜜,你到时候捎一点走,无论是泡茶,还是做点心都是极佳的。”
不知不觉间,弦月的声音都带了三分甜。
陆离笑道:“被你说得都不想走了。”
站在一旁闹别扭的颜澈一听陆离这话立刻心中警铃大作,气势汹汹地说:“太子殿下请自重,吾妹还尚未婚配,太子若这样,会坏了舍妹名声。”
陆离似笑非笑地望了颜澈一眼,悄悄凑到颜澈耳边轻声道:“那我便负责到底,请陛下赐婚。”
颜澈气得舌头都打结了,最后也只憋出两个字:“你敢!”
陆离笑得愈发灿烂,轻笑一声,一字一顿地说:“本王乃当朝太子,有何不敢。”
颜澈望了一眼意气风发的陆离,便快步甩袖离去直奔端王爷的书房,嘴里还略微有些委屈地喊着:“父王,父王……”
弦月不解望着颜澈有些落寞的背影,轻声问陆离道:“我哥怎么了?”
“不过爱妹心切而已。”陆离有些好笑地说。
弦月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看着站在日头下的陆离有些不好意思,便连忙唤道:“醉月,去给殿下沏杯茶。”
随即领着陆离朝会客厅走,边走边轻声问:“要去南疆吗?”
陆离知道弦月是问是否去南疆找鲛人王,不禁无奈地摇摇头竟然还愿意相信颜澈的情报,一千二百八十八次的假消息都还是让弦月至死不渝地相信,当真是兄妹情深。
陆离用手里的风流倜傥敲敲弦月的小脑袋笑道:“你就别想了,就算真有,如今南疆战乱频发,也当真不适合你去。”
“战乱频发,那岂不是要打仗了?”
“是要打仗了,不仅是南疆,还有西北,估计是南疆与西北一起联合两面夹击我国,距上一次西北战事结束才短短不过数年,人力物力还未复原到鼎盛之时,就同时面对两方挑衅,难免有些力不从心,难以兼顾。”陆离略有些怅惘地说,频发战争让山河破碎,民不聊生,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而这些仅仅只是为了满足在位者自己的野心与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