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走在回小院的路上时,天已经暗了,听着各处的丝竹笙箫,也是,只要明日这些礼物启程,她们纸醉金迷的日子便更加无所顾及,今日当然得好好庆祝一番。
今晚的月亮只冒出了小牙,显得格外俏皮,瞧着赵宫的风景,与当初母后在时已是大不一样了,今晚我终于可以好好看看赵宫的风景,不用担心他人看见惹来麻烦。
一阵冷风吹来,我冻得直哆嗦,想来秦国是苦寒之地,该是比赵国还冷,为不引起姐姐疑心,我是一件冬衣也没准备,不知赵国有没有准备。
正想着,突然感觉后背一凉,心下大惊,正准备叫出声,一个声音响起:“是我,李牧。”
他环住我的腰,说话带着点酒气,我缓缓回头,他离我极近,这么多年我都是避着他,甚至是条件反射般地挣脱,他的力气大了几分,我还想再尝试一番,他直接一把揽过我,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萦绕在我鼻尖,我知道只要他不想让我挣脱,我便永远都无法挣脱。比如此刻,比如前往秦国。
与他相识多年,还未曾见他如此失礼,他见我终于不再抗拒才缓缓道:“赵阿落,我舍不得你。”言语间也没了往日的稳重。
我挤出笑道:“师父,我也舍不得你呀,不过姑娘大了终是要嫁人的,师父就当我是出嫁。”
“不许…不许再叫我师父,赵阿落,你忘了吗?我在十年前打你时你便说过日后定会还回来,我还记着,我一直都记着。”他似乎在隐忍什么,我抬头望他时,他表情痛苦,脸色也是极其苍白。
我感觉面颊有那么一阵滚烫,眼泪便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将脑袋偏了偏,依旧勉强笑道:“那是我儿时戏言,师父切莫当真,我都忘了,师父也就不要与我计较了。”
他将我松开,却又是将我拉住,朝着前方走去,我没再挣脱,顺着他往前走,大约几百步后便到了一个池塘边的草地上,那个池塘便是当时初见他时的地方。
“想起来了吗?”他沉声问。
虽是问句,他却没等我回答,他又凑近了几分,在他的注视下,我良久都说不出话来,身旁的树上掉下来一截枯枝,李牧还在凑近,逼得我只有往后退,还没迈开步子,他将我揽过,比之前用的力道更大,不等我反应,便已将我的唇死死锁住,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在做什么。
可这回我却怎么也无法推动他分毫,也许是他用的力气太大,又或许我是不想将他推开。我被他缓缓安置在草地上,他的力道似是轻了许多,吻也不似方才那边强势,那修长的手指触碰到我的织锦束腰,轻轻扯开,外裳就这么被扯开,我突然反应过来此刻我到底在干什么?声音有些清冷道:“李牧,你真的不想给我留一丝丝活路吗?”
那刚刚触到中衣的手一僵,落在我颈边的唇也渐渐远离,他一个翻身也如我一般躺下,大口喘气。
我就这么躺着将束腰重新系好,他也渐渐冷静下来,其实我知道,就算方才我没有打断他,他还是会停下,只因为我是送给秦王的礼物,我的存在也许会救下许许多多还在边关苦熬的百姓。
我笑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连这唯一的机会都不留给我。”
他闭上眼,良久才道:“你信我一次,日后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要接你回来。”
我瞧了眼天上的星辰缓缓道:“若我命大能拿到阿姐的药,阿姐好转后,你要托人带信给我。”我没有应他,我想就算那时候我还活着,就真地能回来吗?就算回来了,我还能是如今的赵阿落吗?
就算我能回来,在秦国眼中我是细作,在赵国眼中我是耻辱的象征,这样的我他还会在乎吗?与其让我和他心中都存有希望,比如就此打断,他走他该走的路,我走我的。
见我没有应他,他也只是自顾自道:“赵阿落,你是不是觉得我所说不可信,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快就能将你彻彻底底放下?”
我一愣,我没有不信他,只是我不想给我自己任何希望,有了希望才有失望,就算今时今日阿姐没有病重,赵国没有陷入危难,我和他也绝无可能,一个是君王众多子女中最不受重视的一个,一个是大贵族李氏的嫡公子,是赵国的希望,他的肩上是整个家族,是整个赵国。
“我去秦国一是为了阿姐,而是为我自己,我会在秦国好好活下去,不管我会成为谁的姬妾,我此生也只会待在那个人的身边,为他生儿育女。”最终我还是说出这几句话。
他一字一顿道:“若你想要前程,我会留给你,我李牧以李氏公子的名义起誓,只要赵阿落,在秦国一天,李牧便不会娶妻纳妾,只要赵氏阿落能再回来,无论曾是谁妻谁妾谁母,李牧都会迎之为正妻。”
我听着他的誓言,心中痛得厉害,却没办法给他任何承诺,半天竟是无法说出一个字,心里却是不停地对自己说不要有任何奢求,我只要他护着阿姐,护着赵国,完成他的梦想,而我也会有自己的人生,只是这个人生注定与他无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