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原消沉的情绪,苏梨想了想,突然问道。
“对了,你想知道那个灰头发女人后面的事吗?”
“灰额姐?她在哪里?”原立刻抬起了头大声问道。
“你得答应我,以后都听我的,而且说话要算数!”苏梨提出条件。
“好的,一定,你让我|干什么都行。”原忙不迭的连声答应。
于是女孩提高声量说道:“拉克西丝。”
“苏梨研究员,你好,有什么我可以帮助你的?”无处不在的电子女声立刻有了回应。
“A1704所在的村落的后续监测记录。”苏梨清脆的要求道。
“?对不起,苏梨研究员,A1704样本监测已经注销,不存在后续监测记录。”
女孩狡黠一笑,一时间绽放的美丽让原挪不开眼睛,男孩微微有些脸红的低下头,听见她继续说道。
“我离开的时候再那里扔两个无人监测器,你有编号,查询一下。”
拉克西丝罕见的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搜寻相关的记录,很快天花板上就投射下几束透明的光线,展开成为巨大的光屏。
光屏的正中央出现了一个苗条而孤独身影,原立刻惊喜的从悬浮飞盘上跳了下来。
那是灰额。
影像以极快的速度播放着,首先进入眼帘的是满地的尸体。
原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他看见了倒在地上的父亲和村子里很多熟悉的人,但很快灰额,还有更多活着的村民从四面八方回到了村子。
少年看见灰额姐轻轻挪开克里的尸体,从那个骗子的手里拿起了那瓶给村子带来灾难的药剂,又走到不远的草丛中拾起一块银表,原还记得那是从骗子身上搜出来的,在最后从自己的身上掉了出去。
然后灰额带着村民们埋葬了死去的同伴,钢子、山特、克里、黒尼、鲁卡、还有更多熟悉的面孔变成了村子山谷下一座座的坟墓,看到这里原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灰额带着幸存的孩子们给木制的墓碑鞠躬,轮流放上一朵一朵的鲜花,然后一个人在坟墓前守了一夜,在清晨,她将密封的注射器打开,毫不犹豫地扎进了自己的胳膊。
屏幕上,她呻|吟着倒下,浑身冒出鲜血,不久后又挣扎着醒来。
画面的最后,是灰额带着幸存者们烧掉了村庄,背着包袱离开废墟远去。
同时拉克西丝解释道:“无人监测器的监测范围有限,目标离开此区域后没有进一步的记录。”
“这就够了!灰额姐还活着,村子里还有那么多人活着!我要回去找他们。”
原喊了出来,他目光中全是坚定,刚才失去精神系进化能力的颓废一扫而空。
苏梨却在一边冷冷的说道:“你没法离开这里……”
男孩愣住了,他回过头,眼中闪着跃跃欲试的火焰。
女孩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尽量柔和些,她说道:“你现在没法离开这里,而且你刚才答应过我,要听我的话,对吗。“
原想了想,但还是点了点头:“我是说过,但爸爸教过我,谈判的时候要懂得开价,你说吧。”
“你……”女孩再也维持不住清冷的表情,她面色一寒,但终于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首先,你跑不出去……”
“星城所有的一切都在中央智脑拉克西丝的目光下,如果你试图逃跑她会阻止你。”
女孩说完,不远处的墙壁上立刻打开一扇门,她扬了扬精巧的下巴:“不信?你试试。”
原将信将疑,他突然拔腿坐了一个冲刺的动作。
“刷……”地板上一面墙壁升了起来,眼看男孩要撞上去,他却轻巧的一个转身就止住了冲势。
苏梨点点头,冷冷的说了一句:“算你不傻。”
她扬扬下巴:“拉克西丝,单束激光!”
“兹拉。”
头顶的天花板上柔和的光线突然聚焦在一起,形成一股细细的光束,女孩顺手拿起病床上的枕头扔了过去,丝的一声,枕头毫无阻碍的落在地上,变成了两半。
“看见没,如果你有武装,或者是展现了一定的破坏力,拉克西丝不会客气。”
原抬头看看那束明亮的光线,有些颓然的低下头,在光束末端,散发柔光的天花板仅仅是黯淡了十多厘米的一块,很明显,如果有必要,整个房间都能淹没在这样的激光束中。
“好了,现在我说说我的条件。”女孩看着他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忍心。
“我已经跟父亲说好了,只要你愿意配合,就给你足够的空间,让你学习星城的知识,”
“可我又出不去!学了有什么用?”
原抬起头大声说道,一脸要哭出来的样子。
“对星城人来说,知识是生命里重要的组成部分,不,知识的重要性甚至超过了生命,你会问这个问题,正是因为你脑子里什么知识都没有!”女孩不客气的打击道。
“而且就算以后你真的有机会能出去,靠你现在这样子怎么帮助那个灰头发的女人?”
她继续冷冷的陈述事实。
“……”原愣住了,低着头不说话。
“我可以答应你,如果有一天星城不需要你了,一定说服父亲放你离开,但条件就是在那一天之前,你得好好地待着,不准想逃跑的事情,否则……”
她遗憾的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否则我只能把你关起来。”
听到这个,原小小的身躯颤抖了一下,他抬起头盯着女孩的眼睛。
女孩毫不示弱的对视着。
良久。
原转开头,仿佛一瞬之间就长大了许多,他坚定看着天花板说道:“我会留在这里,学习知识,阿普爷爷教我认字的时候说过只有知识才能改变村子的状况,我将来要去找到灰额姐,还有剩下的人,我要让村子里每个人都有饭吃。”
苏梨微微一笑,不知为何笑容却有些苦涩,但她还是点点头:“好的,那你跟我来。”
说完转身向实验室的出口飘去,原犹豫了一下,跳上悬浮飞盘跟了上去。
实验室外不是原想象的走廊,而是一片巨大的空间,远远的看过去就就像一个圆柱形的蜂巢,内壁上全是规则的门户,不知道有多少身穿各色制服的人在这个圆柱体的内壁上飘来飘去,进出的全是一模一样散发乳白色光芒的房间。
这些房间密密麻麻向上看不见头,向下看不见底,原悬空在其中一个房间门外瞠目结舌,宛如一只小小的蚂蚁,他心中一半是兴奋一半是恐惧,一时之间竟不敢移动身体。
苏梨却是直接向上飞去,她飞了一段转头奇怪的问:“为什么不走?”
原愣了一下,这才调整重心移动脚下的飞盘跟上,一路上他东张西望,这里大多数人都是一脸淡漠的从他身边飞过,几乎没人转眼看他们一眼。
苏梨飞得很慢,等到少年和自己并肩时才解释道:“星城人还是受精卵时就进行了基因进化调制,我们崇尚理智,因为过于丰富和激烈的感情会导致欲望、放纵和堕落,更会影响最重要的逻辑和判断能力,星城人的生命非常漫长,因此不需要什么基因进化药剂,我们的进化是随着年龄增长自然进行的。”
“你是说越老越强大吗?”原根本就没听懂,他东张西望着随口就问道。
苏梨愣了一下,很认真的解释道:“不是这样的,如果从进化等级上来说,大部分星城人也仅停留在第二能级,而且多数是感知领域和思维领域,因为星城是个永远和平的世界,除了少数战斗序列人员,大多数星城人并不追求暴力,也不追求单纯的力量。”
原又点点头似懂非懂,他从小生活在弱肉强食的草原上,自小受到的教育就是拳头大的人说话声音也大,父亲就是村落周边声音最大的那个,所以不是很明白苏梨的解释。
苏梨接着说:“我们没有学校,大多数的学习和教育通过虚拟网络完成,知识对所有符合权限的人开放,星城人不注重物质,更在乎追求真理和知识,跟地表人类相比我们没有太多虚伪的社交关系。”
“所以你们不会唱歌、不会跳舞,也没有庆典和葬礼?”原觉得这种生活很沉闷。
女孩沉默了一下点点头:“是的,那些对我们的研究没有任何帮助。”
停了一下她又摇摇头继续补充道:“我也是最近研究地表人类的历史才知道这些,相比地表的人类,星城人更纯粹,也更先进。”
她有些自豪的说道:“相比地表的人类,我们真的已经可以算是一个新种族。”
说完她加快速度向上飞去,原连忙移动重心催动飞盘跟上。
两人的速度越来越快,不多时就穿出了这个巨大圆柱体的一头,原面前的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
脚下是无比巨大,闪烁着点点乳白色灯光密布房间的柱形蜂巢巨坑,前方是碧绿的草地、湖泊、森林,无数向上高高耸起的和向下深不见底的建筑群落分布其中,远方的地平线逐渐卷起,然后越来越高升上天际。
左右两边看去也是同样无边无际的大地,只在最遥远处看见星光闪烁的黑色深空。
原回头看去,从头顶到后方,同样是建筑密布的天空在向下延伸,直到连接最远处的地平线,随后向下卷曲回到脚下的大地。
苏梨的声音轻轻响起:“星城是个巨大的半球形状人造天体,沿着赤道向两个方向不断拓展面积,总有一天星城的两端会完全闭合,那时候我们就生活在一颗人造星球的内壁里。
原早已经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他只知道傻傻的跟着苏梨往前飞,沿着向上的大地一直飞,直到眼前出现一栋高大的建筑物。
建筑物上同样是各种房间和平台,不过比起蜂巢巨坑来要不规则很多,苏梨直接将原带到建筑物顶端的一个平台上,散发着乳白色光芒的墙壁分开,两人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十多米高,面积足有几千平米的巨大空间,或者说是一个巨大的房间,房间中没有任何柱子或是支撑物,放眼看去空空荡荡的,寂静到令人感到害怕。
“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这里。”女孩回头对跟在身后的原说道。
“这里?可是这里这么大,而且什么都没有。”少年往一边走了几步,摸摸了墙壁。
墙壁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冷冰冰的,上面微微散发着融合的乳白色光线,摸起来似乎还有些软。
他蹲下去,摸摸了地板,也是同样的材质。
“这里属于基因研究所,原来是一个仓库,我让拉克西丝把它改造了,虽然你不能自由行动,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被塞在一个连转身都困难的小房间里。”
说起这个,苏梨的话音里有些同情。
接着她仰头说道:“拉克西丝。”
“你好,苏梨研究员。”人工智能语音回应。
“按照我输进系统的规划进行布置。”女孩平淡的说道。
“好的。”
随着拉克西丝的回答房间的一部分开始变化。
在离原最近的角落里,地板打开,桌椅、床、墙壁,浴缸……各种原没见过也不知道怎么用的家具一一升起。
“这是生活区,只需要一个小小的角落,其它部分的空间你可以自由利用,比如这样……拉克西丝,初等化学实验室。”
不远处另外一些透明的墙壁升起组合成更大的房间,然后是试验台、资料柜、书架、陈放着瓶瓶罐罐的药剂柜。
“模拟驾驶装置……”
这一次出现的是一台带着玻璃舱室的巨大装置,上面是密密麻麻吗的仪表和操纵杆。
“训练区……”
大量运动器械从地板下方被抬了起来,远方一块区域地板的颜色变化,形成一圈跑道。
女孩转过头:“明白了吗?”
原已经看呆了,他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说道:“可是,可是我都不会用,我不需要那么大的地方的,只要能吃能睡就行。”
“还有,我肚子饿了,我能先吃点东西吗?”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又小声的补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