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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风云激荡

董卓当了司空,本身权力就很大,而此时的朝廷,大将军兼太尉何进死了,司徒桥玄是个文士从不与人争风头,而号称领衔朝政的太傅袁隗为人圆滑,而且太傅只是号称领衔而已,本身并不开府,不管具体实事,因此朝廷大小事情都是董卓说了算,实际上已经处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成为当朝权力第一人,威福莫比。

但是董卓的所作所为副作用很大,因为他作为一个在外带兵的武将,朝中毫无根基,和梁冀并不一样,并非水到渠成而是强行而为,并且发力过猛,满朝文武没有认同的,大家对董卓的这种蛮横做法均大为不忿,口上不说,心内不服,董卓强行压制,表面上似乎获得成功,但早已埋下隐患,就好比一个人哪里发了炎,伤口的浓一定要排泄出来,强行包在里面那还好得了?世界上的事情,一定要有个让人们接受的过程,这董卓却又急又猛,根本不给过程。袁绍见董卓主宰了朝政,料定没有自己好果子吃,于是毅然弃官出走。这个官,不做也罢,浑身充满侠义的袁绍,根本不拿官职当回事,如果他看重官职,何必在何进辟召他之前,屡次不应朝廷辟召而隐居呢?不合乎医院的官宁肯不当。司徒桥玄也不屑与董卓为伍,再加上身体有病,也上书辞职而去。类似袁绍、乔玄这样弃官或辞职的文臣武将,不在少数,一时间来不及找到合适人选替代,致使朝廷很多事情都搁了浅。但像卢植、张温、皇甫嵩、朱儁这些与董卓相当或在其之上的人物,董卓不但不能用,反而担心他们与自己争夺权力,还要思谋如何对付他们,而董卓自己的一班干将,都是追随自己在战场上拼杀的人物,并没什么政治素养和才干,只有贾诩一个文臣,但他却深藏不露,并不怎么出头,除了专心致志做好将军府掾的本职工作,轻易不说话。李儒还像那么回事,但是人单力孤,也忙活不开许多事情。可想而知,当时的朝廷成了什么样子。

贾诩见朝政不成样子,可能是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才站了出来了,对董卓说:“丞相(当时习惯上三公都可以称作丞相),打天下和坐天下是两回事,如今丞相大功告成,该考虑如何治理这个国家了,应当擢用名流,启用有真才实学的人,为国办事,丞相也能借此收取人望,从而得到广泛认可。”并当即推荐蔡邕,说这个人德高望重,孝名远扬,学识渊博。

人们评价董卓“粗猛有谋”,是比较切合的,因为他不光粗猛,在某些方面和某种程度上也很有谋,绝不是个纯粹的三青子二愣子。董卓深以为是,于是就下令征辟党锢之祸后一直赋闲的蔡邕,不想蔡邕却拒而不赴,为此董卓大怒,看来这些文人名士还是看不起自己,于是派人对蔡邕说:“你要是不来的话,我就灭了你的全族。”这种做法,就又显现出董卓的粗猛了。蔡邕大骇,知道董卓这种杀人如麻的武夫是没有什么不敢干的事情的,只得准备应命,正在这时,董卓又派人来对蔡邕说:“《东观汉记》刚刚完成一半,难道先生忍心这部史书就这样半途而废吗?”《东观汉记》是记述当代汉史的著作,因为编辑办公地点在东观,所以命名为《东观汉记》。这下子拿住了蔡邕的要害,他是真舍不得。于是,蔡邕应命而至。董卓见蔡邕应征,大喜,相待甚厚,先任命他为代理祭酒,后又举为高第,又任侍御史、治书侍御史、尚书,三天之内遍历三台,最后被任为侍中,也就是参谋议论朝政的班子成员。董卓非常看重蔡邕的才学,十分厚待,每次有宴会,都令蔡邕来主持,并由他来发表致辞,蔡邕则利用各种机会努力匡正董卓的言行,但是董卓有时采纳,有时不听,蔡邕觉得遗憾又无奈。像蔡邕这样的名士,董卓征辟了不少,一时间使董卓的形象大有改观,很多人都称赞他虽然身为武夫,却有如同何进那样的风范。而何进所遗留的文武,只要不是像丁原、袁绍、丁管那样当面反对他,也都得到了留任甚至重用,比如河南尹王允、西园典军校尉曹操等人,因为上军校尉死了,中军校尉跑了,董卓就让曹操代理上军校尉,主管西园军。此外董卓还非常器重司隶校尉周毖以及鲍信离开后继任为洛阳城门校尉的伍琼,有事总把他俩叫去商量。为了刻意笼络袁家,董卓还让汉献帝转封自己为前将军,把后将军称号让给了袁术,使袁术跻身为上将行列,并让他领兵驻守南阳,成为一方军事统帅。

此时,逃匿在外的袁绍气愤难平,但一时又没什么办法,他甚至有点后悔就这么轻率出走,一下子手里什么都没有了,反不如暂且忍耐忍耐,见机行事。但是具有侠士之风的袁绍,绝不可能就此罢休,思谋许久,秘密给王允写了一封信,他在信中说:“卓贼欺天废主,人不忍言;而公却受其高职,恣其跋扈,岂报国效忠之臣哉?绍今集兵练卒,欲扫清王室,未敢轻动。公若有心,当乘间图之。如有驱使,即当命。”

王允看了袁绍书信,感慨万千,自己委身于董卓,正是不想像袁绍那样冲动,而是蛰伏以待时机,“受其高职”不假,但哪里是“恣其跋扈”。因此王允很是苦闷,有一天在朝会上,王允见侍班阁子内许多旧臣仍在,就对大家说:“今日鄙人贱降(就是生日的意思),敢屈众位到舍小酌。”众官都说:“那是当然,一定前往祝寿。”

当晚,王允设宴于后堂,旧僚皆至。酒行数巡,王允忽然掩面大哭,众官大感意外,问王允:“大人贵诞,何故发悲?”

王允边哭边说:“今日并非贱降,因欲与众位一叙,恐董卓见疑,故托言耳。董卓欺主弄权,社稷旦夕难保。高皇诛秦灭楚,奄有天下,谁想传至今日,乃丧于董卓之手,此吾所以哭也。”众官听罢,都陷入伤感之中,随王允一起掉泪。

就在众官一起抹泪的时候,忽然坐中有一人鼓掌大笑,边笑边说:“满朝公卿,夜哭到明,明哭到夜,难道能哭死董卓不成?”

王允举目观看,原来是西园军原典军校尉现代理上军校尉曹操。王允说:“你家先祖乃开国功臣,祖宗八代食汉禄,你又是故大将军何进旧臣,怎么不思报国,反而洒笑?”

曹操说:“不用提祖宗八代,操虽然自小顽劣,但毕竟是太学里十年寒窗熬出来的,饱读圣贤之书,怎么会不思报国呢?我并不是笑别的,而是笑诸位高官大员,没有一个能拿出办法的,这样哭哭啼啼,能有什么用处?”

王允听了,点头称是,说:“孟德说的在理。可是,难道你有什么办法吗?”

曹操已近中年,曾经历过战场拼杀,也曾经历过官场波折,此时应该比较成熟了,但是俗话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王允和诸大臣们一番哭诉,激发起幼年就喜侠尚武的曹操热血沸腾。当即曹操就说:“操虽不才,愿断董卓头,悬之都门,以谢天下。”意思是我曹操要杀了董卓,为天下除害。

王允见曹操这么说,赶紧起身,给曹操施礼:“孟德居然有这样的雄心志气。具体怎么做,你来说说。”

曹操说:“近日我屈身以事董卓,董卓颇为信任,因为他急于掌握西园军,蹇硕被诛、袁绍出逃,如今西园最大的就是我了,为此他刻意笼络我,对我青睐有加。我听说司徒有一把七宝短刀,断铁如泥,锋利无比,能否借与曹操,曹操用此刀,寻机而杀之,岂不是顺乎天道?”

王允大为敬佩,说:“孟德有此之心,天下幸甚!”遂亲自酌酒奉操,并沥酒设誓,取出宝刀递给曹操,曹操藏于身内,接过王允亲自为他斟的酒,一饮而尽,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意境,众官也对于曹操敢有荆轲刺秦王的壮举,无不叹服。

这时候的曹操,已经三十四岁,再过几年就要进入不惑之龄了,但仍然这么冲动,为了胸中一股激情而不计后果。曹操的冲动,跟袁绍是一样一样的,只不过形式不同而已。袁绍具有侠士之风,曹操又何尝不是呢?只不过有袁绍这个大哥在时,他一般不会出头,现在袁绍走了,曹操认为,能够行侠仗义主持正义的就只能是自己了。董卓这种擅行废立,曹操和袁绍一样,大心底里不下去,凭什么你这一介武夫,一句话就把皇上给废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数日之后,董卓派人召唤曹操,曹操感觉机会来了,身藏七宝短刀,来至相府,问相府从人:“丞相在哪?”从人回答:“在小阁中。”曹操径直走向小阁,只见董卓坐在床上,吕布侍立于侧。董卓看见曹操,问道:“孟德怎么来得这么慢,是不是不愿意来见我?”曹操说道:“丞相开玩笑,这怎么可能呢,是我的马不行,跑得太慢。”董卓当即对吕布说:“身为将官,没有好马怎么行,我有西凉刚进来的一批好马,奉先可亲去挑一骑赐与孟德。”吕布领命而出,小阁里只剩下董卓和曹操。曹操心中暗想:“真乃天助我也,此贼该当死在此时。”但是董卓是个勇悍的武将,曹操虽然功夫不俗,手中还有刀,但是面对身强力壮的董卓,感觉似乎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正在思谋间,董卓感觉有点疲倦,遂侧身而卧,把脑袋转而向内。曹操大喜,准备趁董卓不备,给予突然一击。曹操从怀里拿出刀来,正要将宝刀从刀鞘里拔出,不想被董卓从里面对着曹操的穿衣镜中看到了,回身问曹操:“孟德手里这把刀,刀鞘上珠光闪烁,是宝刀吧?”恰在此时,吕布已经牵马回到了阁外。曹操急中生智,忙跪下双手举着宝刀说道:“正是,这是曹操家祖传的宝刀,曹操思谋没有什么可以孝敬丞相的礼物,就把这把刀带来了,献与恩相。”董卓接过来仔细观看,只见到刀鞘上嵌满了宝石,有七种之多,故曰七宝刀。拔出刀来,只见刀长尺余,刀身上隐隐显现出冷森森的鱼鳞纹,寒光闪闪,果然是一把宝刀。那时候的武将,见了好马就如同当下见了名车,见了宝刀就如同见了精致的袖珍手枪,董卓自然喜欢,递给刚进门的吕布,嘱咐他收好。吕布接过刀来,有些狐疑,来不及说什么,但眼睛里一瞬间闪现出异样目光,被眼观六路的曹操用眼角余光看到了,曹操觉得问题有点严重。这时候董卓起身,拉住曹操说一同出阁看看马。到了阁外,看见一头纯白色马,浑身上下没有杂毛,漂亮异常。曹操故作惊喜状,对董卓说道:“好马,真是好马,简直太好了,多谢恩相。我都忍不住了,能不能现在就骑上试一试?”董卓说:“当然可以。”遂教人给马佩戴上鞍辔,曹操接过马鞭,飞身上马,双腿一夹,回身在马身上抽了一鞭,那马一声唏溜溜暴叫,双蹄腾空,飞驰而起,曹操围着小阁转了一圈,却并不停歇,快马加鞭,奔出相府,也不回西园,直望洛阳东门而去。

此时,吕布对董卓说:“我看这曹操似乎有行刺之状。”

董卓有点醒悟,说:“是啊,前来相府,怎么能身藏利刃呢?必有缘故。”

正说话间,李儒、贾诩至,董卓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对二人说了。李儒说:“这可不好办,难说,即便他真想行刺,可毕竟没动手,怎么能证明他就是要行刺呢?难道抓来拷打不成?堂堂西园军大将,就这样抓来不合适吧?”

贾诩说:“这好办,曹操的妻小在曹嵩被撤职时,都随曹嵩送回老家了,他在京城独居寓所。今差人往召,如彼无疑而便来,则是献刀,如推托不来,则必是行刺,便可擒而问也。”

董卓然其说,即差狱卒四人往唤曹操。去了良久,回报说:“曹操不曾回寓,乘马飞出东门。门吏问之,操曰‘丞

相差我有紧急公事’,纵马而去矣。”

李儒听到此报,对董卓说:“操贼心虚逃窜,必是行刺无疑了。”

董卓大怒,说:“我这么看重他,他却不思图报,反而要加害于我,是可忍,孰不可忍。”

贾诩说:“此事不见得是曹操一人所为,必有同谋者,必须拿住曹操,严加审问,挖出同党。”

董卓遂下令,行海捕公文,画影图形,捉拿曹操,称:擒献者赏千金,窝藏者以同罪论处。

曹操逃出城外,一路狂奔,直至洛水河边,只见河水奔涌,曹操心中也不住翻腾。一生的奋斗,到此化为乌有,一切都没了,如果曹嵩知道了此事,一定会问:“值当吗?”此时曹操顾不得想这些,像他和袁绍这样的人,和他们的父辈曹嵩、袁隗、袁逢等完全不是一路人,就像不是一家人一样。可现实的问题是,自己去哪里呢?思索良久,无处可去,只好奔向老家沛国谯郡。

曹操知道董卓必发通缉令,因此只得昼伏夜行。不料行经中牟县,守门兵丁见曹操单人独马,有所疑心,便拿住他去见县令。曹操见到县令说:“我是个客商,覆姓皇甫,平白无故抓人,这是什么道理。”那县令看了曹操半晌,说道:“哪有客商单人独马,又没有货物,而且你这匹马,一看就是军马。不要骗人了,你也别隐瞒了,我在洛阳求官时,曾见到过你,你是曹操,给我拿下,明天解往京师请赏,公文上说了,有千金的赏金呢。”叫来衙役,把曹操押入大牢。曹操的心一下子凉了,心想:“完了,这下全完了。”

不料半夜时分,县令叫人把曹操从监牢里提了出来,带到了县衙后院。曹操纳罕,这大半夜的,又是后院,想干什么?正思谋间,县令说:“我虽然孤陋寡闻,但也听说丞相待你并不薄,你何故自取其祸呢?”

到了此时,曹操什么也不想了,郎朗而言:“燕雀安知鸿鹄志,你既然拿住了我,就押去洛阳请功受赏吧,问这些干什么?”

县令见曹操这样说,屏退了左右,对曹操说道:“你不要小看了我,我并非庸俗官吏,也是胸怀大志,只是没有遇到可以为之效劳人物而已。”

曹操说:“我祖上世食汉禄,如果不思报国,那么与禽兽何异?我之所以屈身事董卓,那是欲乘间图之,为国除害。今事不成,乃天意也!”

县令说:“那么,孟德此行,要去哪里,想干什么?”

曹操说:“说实话,本来我也没了主意,不过这几天边走边想,寻思这天下不满董卓的大有人在,我要回到老家,号召天下有志之士,共同声讨董卓。”

县令说:“能管用吗?”

曹操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管成与不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董卓为害天下吧?尽人事,听天命,只要努力了,那就不枉此生。”

县令闻言,亲手除去曹操身上的刑具,扶曹操就坐,然后拜倒在地,说道:“公真乃忠义之士,大丈夫呀!”这就是大侠呀,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曹操为了刺杀董卓,依然舍却高官厚禄,他图的是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一口气吗?绝不是,显然是因为那份为国为民之心。

曹操起身还礼,问县令姓名。县令说:“我姓陈名宫字公台,兖州东郡人,老母妻子都在东郡,现独身一人,愿弃此官职,从公而去。”

原来这个陈宫,也是个愤青,心里容不得半点不合道理的事情,某种程度上甚至比袁绍、曹操还激烈,这一点在以后更加充分表露。此时陈宫正对董卓的擅行废立气愤难平,听曹操说要跟董卓对着干,热血沸腾,当即表示要和曹操一起干。

曹操闻听欣喜若狂,看来天下不同寻常的人,远非自己所熟知的少数几个,还是大有人在的。是夜,陈宫收拾了细软财物,与曹操更衣易服,各背剑一口,乘马往曹操故乡而去。

出了中牟县,两人策马疾驰,行至红日当空,不免腹内饥渴,走到大吕村时,曹操想起祖父曹腾的管家吕伯奢,就是中牟县大吕村人。于是曹操对陈宫说起吕伯奢,提议到吕伯奢家休息休息,喝点水找点东西吃。二人策马直入大吕村,打听到吕伯奢家住处,到了近前一看,不大的宅院,几间青瓦房子还混搭着一些茅草房子。这吕伯奢在曹家服务多年,临回家时又得曹嵩慷慨相赠,如今却只是这般样子,似乎并不太富裕,看来务农这口饭,确实不是那么好吃的,难怪曾祖父曹萌要将祖父送入宫中当太监。

行至门前下了马,拍打木门,出来一位,曹操一看长相就像吕伯奢,遂自我介绍,说是吕伯奢以往雇主家的曹操,有事路经大吕村,想找个地方歇息歇息,讨口水喝,弄口饭吃。吕伯奢在曹家供职的时候,并未带家眷,因此曹操与吕伯奢的家人并无交往。开门的正是吕伯奢的大儿子,听说是曹操,略微一愣,然后把二人让进了院里屋内。曹操没有见到吕伯奢,就问怎么回事,吕家大儿子说,走亲访友去了。

这时,吕伯奢的五位儿子都来到屋内,向曹操问好,曹操一一回礼。不大工夫,吕家儿媳端上了热腾腾的糜子饭,还有两盘青菜,吕伯奢大儿子说:“农户人家,没什么好吃的,还望两位不要见笑,一会儿杀头猪,款待二位。”

二人确实饿了,见到粗米糜子饭,闻着阁外香甜。就请吕家人一同用饭。吕家大公子说,他们刚刚用过,此时还不到饭点,遂请二人自用,他们告辞而出。两人也顾不得客套,狼吞虎咽吃了起来。正在吃饭之时,忽闻后院嚓嚓之声,曹操起身从后窗察看,隐隐约约中,只见吕家后院茅草屋中,有几个人正在磨刀。曹操拔剑在手,直奔后院,冲进茅草屋,几个磨刀之人见曹操提着宝剑,大感意外,惊慌失措,弃刀就逃,曹操用宝剑逼住一个,大声喝问:“大白天的磨刀干什么?”那人战战兢兢回答道:“杀......,杀猪嘛,款待尊客。”曹操一看那刀,乃是大砍刀,于是用剑指着他们厉声喝问:“胡说八道,杀猪要用尖刀,你们磨砍刀干什么?”几个人慌慌张张滴说:“不干我们的事,是大公子汤我们准备捉拿你二人。”

“大公子呢?”

“去村保正那里报信去了。”曹操闻言,火往上撞,正要下手刺杀,陈宫赶来,让曹操住手,问怎么回事。曹操说:“吕家人要捉拿我们。”陈宫问那人:“为何要捉拿我们?”那人指了指曹操说:“大公子说,这位是海捕文书上的人,拿了有千金赏钱。”

曹操再也忍不住了,抬手一剑,刺死了那人,然后冲出屋外,提着宝剑四处搜寻,不分老幼,见一个杀一个。有几个人试图反抗,曹操乃是经历过大战场的武将,年轻时又熟练武艺,那些人如何是对手?不多时,就把吕家上下十几口全部杀掉了。曹操浑身是血,如同凶神恶煞一般,陈宫见状,不寒而栗。杀完了人,曹操拉起陈宫,上马而逃。

奔逃之间,陈宫怪罪曹操:“吕伯奢乃公之故人,纵然他的儿子贪图赏金想要捉拿我们,逃走就是了,何必杀了他们。”

曹操当时气头之上,想想多年的故交之子,居然为了几个赏钱出卖朋友,太可恶了。于是对陈宫说:“卖友求荣,这样的人留在世上何用?”

陈宫说:“非也,千金之赏,这在农家来说,简直是一笔不菲的巨款,也是情有可原。再说,那你也不能枉杀无辜呀,怎么连妇孺都给杀了,太残忍了吧?”

这事确实是曹操一时生气,没有控制住感情,做得是有点过火。但是他没法回答陈宫,只好策马前行,默然不答。这件事,让愤青陈宫在心里隐隐对曹操有了点看法。

正在行进间,忽听背后有人大喊:“前面是不是曹孟德?”

曹操心想,坏了,追兵来了,陈宫也有些惊慌。正在慌乱之中,前面遇到一条溪流,上面没有桥,水里也没有渡船。这下坏事了,曹操拔出宝剑,准备拼死一搏。正在此时,后面的人又喊:“孟德慢走,等一等,我是玄德。”

曹操一听是刘备,大感意外,遂勒马而立,待一行人走近了,定睛一看,正是刘关张三人。曹操上前询问:“你们怎么来了?”

刘备说:“整个洛阳城都传遍了,说你刺杀丞相,戴罪逃跑。我们就指望你一个人,你跑了,我们怎么办?”

曹操说:“你们就在西园当教头嘛,一旦有机会依然可以晋升,没有机会也总有口饭吃,何必追我呢。”

刘备说:“曹大哥不要小看了我刘备,董卓这种欺君罔上之徒,我也是看不惯,在他的治下,这口饭我宁肯不吃,势必追随曹大哥。”

草丛啊闻言,大为感动,庆幸自己没有看错刘备。

曹操又问刘备:“你们怎么知道我走这条路?”

刘备说:“瞎猜的,想想你也无处可去,还不往老家跑?”

曹操又问:“那你们追我干什么?如今我也成了朝廷罪犯,追上我又有何用?”

刘备反问:“那你打算今后如何?”

曹操说:“我哪有什么打算,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准备回老家募兵,然后联络各方豪杰,共同反对董卓。”

刘备说:“那就好,募兵我们可在行,征剿黄巾那五百义兵,就是我们在涿郡募集的,我们可助你一臂之力。”

曹操对刘备说:“那好,天下豪杰,反董卓的大有人在。”说着,他指了指陈宫:“这位陈公台,弃了县令官职,要和我一道举事。”

刘备抱拳施礼,口称佩服。

五个人遂结伙而行,直奔沛国谯郡。

曹操等人风餐露宿,赶回了谯郡,曹嵩见曹操回来了,大吃一惊,因为朝廷的海捕文书已经到达,谯郡是豫州的州治所在,豫州牧黄琬已经到曹家来过多次了,通告了曹操以身犯禁,欲刺杀丞相董卓的罪行。曹嵩果然埋怨曹操,放着好好的西园校尉不当,为什么要刺杀丞相呢?曹操告知曹嵩董卓一意孤行,强行废除少帝,另立陈留王为帝的事情。曹嵩说:“这些事情我都知道,谁当皇帝,与咱们何干?只要不影响到咱们,谁当皇帝还不是一样。”曹操见和父亲说不到一起,原本还想让父亲拿出家财,供他募兵使用,看来是指望不上了。曹操给曹嵩介绍了陈宫和刘关张,曹嵩对他们几个人不冷不淡,似乎也没什么好印象。

这个豫州牧黄琬,乃江夏名士,曾受陈蕃的敬待,协助陈蕃选举贤才,平原人刘醇、河东人朱山、蜀郡人殷参等都因才德品行被他们选举,但此举侵害了宦官集团擅权用人的利益,遭到他们联合中伤,曾将二人缉拿交御史中丞王畅及侍御史刁韪处理,但王畅及刁韪敬重陈蕃和黄琬,并不弹劾他俩,宠臣们因此又诬陷黄琬、王畅、刁韪等为朋党。等到党锢之祸时,陈蕃被免职,黄琬及王畅、刁韪等也遭到禁锢长达近二十年。直到光和末年(184年),因黄巾军起,皇甫嵩等人建言解除党锢之禁,这才又被朝廷征召为议郎,后迁任侍中、将作大匠、少府、太仆等职,后又被表为豫州牧,当时豫州境内“寇贼陆梁,州境雕残,琬讨击平之,威声大震。”他到任后认真负责,兢兢业业为朝廷办事,唯朝廷之命是从。看来在他的治下,像刘备在涿郡那样大张旗鼓募兵没有半点可能。为此曹操只得联络曹仁、曹洪、曹邵、夏侯惇、夏侯渊等一帮堂兄弟,暗地里进行秘密招揽。但是不料还是走漏了风声,曹邵首先被抓住杀掉了,这种安帝募兵行为和曹操之前所犯刺杀董卓不同,那个可以算针对董卓个人。而这个则属于违反国家法律,大有谋反之嫌疑了,为此曹嵩不得不带领家人迁往琅邪避难,以免遭到牵连,曹操他们几个人也只好带着曹邵的儿子曹真东躲西藏。曹操对刘备、陈宫等人说:“玄德在涿郡募兵,那是应刘焉公文为对付黄巾贼寇,但是此次却是对付当朝丞相。看来事情很难进行,不如你们暂且下自讨生路算了,等将来有什么变化大家再聚。”刘备等深以为然,商议许久,最后决定去投奔他的老同学公孙瓒,或许能够得到什么机会。于是,刘关张拜别曹操,转往老家幽州找公孙瓒去了。公孙瓒早就听说刘备在涿郡招募义兵,参与征剿黄巾屡立战功的事情,见刘备来了很高兴,当即将刘备委任为部下别部司马。刘备总算脱离了逃犯身份,重新在体制内得到职位,而且比之前的县尉品级高。而陈宫本来对曹操斩杀吕伯奢全家就有看法,此时又遇到如此状况,就也告别曹操回老家东郡去了。

此时,董卓为了提升自己的地位,要求汉献帝恢复相国这个职位并加封给他,汉献帝能不答应吗?于是,董卓由此成了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过确切地说,应该是两人之下,因为汉献帝年纪幼小,那有什么主见,替他拿主意的还是太傅袁隗,袁隗虽然为人圆滑,又不开府不管具体事,但是遇有重大问题需要皇帝拿主意的时候,这个主意仍然得由他拿。比如在袁隗的力主下,利用董卓急于收买人心笼络士人的心态,促成了董卓征召名声远播的黄琬入朝,拜他为太尉,擢升杨彪填补乔玄的空缺为司徒,并召与黄琬一样的名士荀爽填补董卓晋升相国后为司空。这个荀爽,就是后来曹操的第一谋臣荀彧的叔父。此后,董卓为了进一步在士大夫中树立良好形象,联合了太尉黄琬、司徒杨彪、司空荀爽一同携带鈇锧到朝堂上书,要求为建宁元年(168年)九月政变时被政治定性为叛贼的陈蕃、窦武以及次年(169年)在“第二次党锢”中被捕遇害的众多党人平反。“鈇锧”是腰斩时所用刑具,他们抬着这玩意儿上朝堂,是一种不惜承受腰斩而表示决心的意思。袁隗当即示意刘协准奏,不但恢复了陈蕃、窦武等人的爵位,而且还提拔他们的子孙为官。李儒、贾诩还有周毖、伍琼等人此时趁机对董卓进言,要求大量启用名士和何进故吏,从而广泛收取人心,树立董卓相国的威信。这个建议被董卓采纳,董卓又召了陈纪、韩融、申屠蟠等名士入朝,均委以重用,接着又大力提拔袁府门人或何进故吏,发表韩馥为冀州牧、刘岱为兗州刺史、孔伷为豫州牧、鲍信为济北相、王匡为河内郡太守、张邈为陈留郡太守、张邈的弟弟张超为广陵郡太守、张咨为南阳郡太守,袁遗为山阳郡太守,让这些朝廷部员都去当封疆大吏。不仅如此,还把党锢之禁彻底取消,将禁锢人士拔为卿士,一时之间“幽滞之士,多所显拔”。这样看来,董卓也并非是个多么坏的人,起码不比梁冀更坏,而且他所提拔的人,没有一个是自己的亲信,比如李儒、牛甫、胡轸、李傕、郭汜、徐荣、张济、樊稠、杨定、吕布、华雄、李肃等等,这些人的职务都在原地踏步。

研究到袁绍时,周毖说:“袁绍忿忿而去,势必为变,袁氏树恩四世,门生故吏遍于天下,倘收豪杰以聚徒众,英雄因之而起,山东非公有也。不如赦之,拜为一郡守,则绍喜于免罪,必无患矣。”伍琼也说:“袁绍名声很大,诚不若加之一郡守,以收民心。”董卓听从了两人意见,即日发表袁绍为渤海郡太守。袁绍的老家是河南颍川,为什么发表他为渤海太守呢?因为当时有一种回避制度,本地人是不能在本地当行政首长的,另外董卓到底还是对袁绍心存顾忌,所以把他安排到了渤海那个边远的地方。渤海郡大致是当今的沧州地区,当时大部都是盐碱地,虽然处在海边有渔盐之利,但整体上不怎么富裕。

唯独没人敢提起曹操,因为曹操针对的是董卓本身,居然想刺杀他。

董卓这次重用名人士大夫及何进故吏,果然得到很多士大夫阶层的支持,从而在一定程度上使得“粗猛有谋”的董卓巩固了权力。但由于董卓的蛮横专横,特别是一意孤行废少帝另立陈留王的举措,仍然有许多人对他非常不满,这个副作用很难消除。

在老家蛰伏的曹操闻听一帮兄弟都当了封疆大吏,喜上眉梢。他首先找到代替了黄琬豫州牧的孔伷,但孔伷不置可否。曹操见状,又想到了与他最好的袁绍和鲍信,但是渤海郡和济北国距离较远,于是曹操想到了张邈,因为这个张邈张大哥,在曹操被太学开除的时候,就曾经想方设法帮助曹操恢复学籍。曹嵩罢官回家前,在陈留郡的已吾(今河南宁陵西南)也置办了一份产业,曹操给父亲去信,说要去陈留募兵,要求动用这份产业。曹操几次向曹嵩要钱要物曹嵩都没给,这次听说曹操不打算在老家折腾了,要去陈留,终于答应了曹操。临行前,曹嵩还向曹操推荐了一个陈留人卫兹,说这个人家资巨富,本人崇侠尚武,建议曹操找他去试试。

曹操离开谯郡来到陈留找到张邈。张邈身为“八厨”之一,当然也十分不忿董卓,但考虑事情已经成这个样子了,自己又被董卓提拔成了一方太守,感觉左右为难,思索半天,也给了曹操一封引荐卫兹的信。

见父亲和张邈都推荐卫兹,曹操大感兴趣,于是带着书信,找到了卫兹。

这个卫兹,乃是当地豪门,家资巨富,且如曹操少年时一样,崇侠尚武,并有大节,史载其人“不为激诡之行,不徇流俗之名,明虑渊深,规略宏远。”因其声名远播,曾为何进之弟车骑将军何苗所辟,又为司徒加旌命,司空、太尉也曾征辟,然而卫兹不应三公之辟。

曹操来到卫兹府,递上张邈书信。卫兹问曹操,有何事相求。曹操说:“如今当朝丞相董卓,本是朝外一将,不闻政事,不与朝会,受大将军何进所召,参与平十常侍之乱。然而大将军身死,这厮却越太傅三公,蔑视诸臣,擅废少帝,另立陈留王,杀丁原、丁管,强为大汉丞相,名为汉相,实为汉贼,四方豪杰,均不满其人。我祖乃大汉开国丞相曹参,累世食大汉之禄,当精忠报国,打算联络天下英雄共讨之。”

卫兹听了曹操一番豪言壮语,大受感染,当即大喊:“说得好,平天下者,必公是也。”

原来这个卫兹,之所以“不应三公之辟”,是不想做那种平淡的官,自己又不缺钱,与其那样,还不如保全自己的家产,乐于山水之间,悠哉游哉。可是不料天下不太平,黄巾之乱骤起,其后贼寇不断,所到之处,无不遭受劫掠,故此为了保护财产,卫兹早已花钱自组了一支不太大的武装,保庄护院。卫兹与官府交往甚广,故此曹嵩、张邈都和他相知要好。如今,曹操要为国尽忠,铲除国贼,这可是轰轰烈烈的壮举,比搞几个庄丁不可同日而语。

于是,卫兹对曹操说:“看这情形,天下就要大乱了,而且会乱很久,非兵无以整之,用别的什么都不行。公既然要联络天下英雄,共讨之,没有自己的队伍怎么行呢?都指望别人,主动权就在别人手里,而且也被别人瞧不起。那么,兵从哪里来?就从这里来。”

这正是曹操的来意,一见面,曹操还没说,卫兹倒先说出来了,真可谓英雄所见略同,刚见面就说到一块去了。曹操大喜,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曹操在卫兹家住了下来,卫兹尽散家财,开始帮助曹操招兵买马,竖起招兵白旗一面,上书“忠义”二字,并囤积粮草,打造甲胄兵器。

卫兹的私家武装,原有百十号人,那年头,吃不上饭的人有的是,只要有钱供得起吃饭,竖起招兵旗,前来应征的大有人在。不几天,队伍就扩大到两千多人。曹操又给老家堂兄弟们写了书信,叫他们带人前来投奔。

不几天,夏侯惇、夏侯渊引领一千多人,来到陈留,曹操大喜,委任为两人为都尉。又过几日,曹仁、曹洪兄弟俩也带来一千多人,曹操同样委任两人为都尉。曹操询问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此次何以能募得这么多人。几个人说,前次因为黄琬究查的紧,我们在自家门口,不好大张旗鼓,这次孔伷不怎么多事,况且你是在外地招兵,我们可以大张旗鼓说陈留有人在招兵,给予的待遇很丰厚,故而很快募来上千人。

有一天,阳平卫国人乐进来投,带来五六百人。又一日,山阳巨鹿人李典来投,也带来五六百人。曹操俱表他们为都尉。至此,曹操已经有了五千多人,曹操让夏侯惇、曹仁领衔,在陈留日夜操练。

不出两月,曹操所募之兵训练初见成效,已经具备了军队的样子,遂请张邈前来视察。张邈带着军司马赵宠来到曹操大营,只见曹操的队伍队列整齐,长矛兵、强弩兵、盾牌兵鱼贯而列,士兵个个精神,盔明甲亮,旗幡招展。张邈不由点头赞叹,到底是曹操和卫兹啊,这些兵大大强于他手下的那些郡兵。正在察看间,忽然一阵风起,刮倒了军队的牙门旗,几个兵丁前去扶旗,但风势正疾,那旗子又长又大,没人能举得起。这时,只见赵宠身后闪出一人,走上前去,一只手就把旗子举了起来。曹操见其人身形魁梧,体壮如牛,举着大旗迎风而立,煞是威风,便问赵宠,这个人叫什么名字,赵宠告诉曹操,这个人名叫典韦。曹操一下子就对典韦有了不凡的印象,叹道:“此乃古之恶来也!”遂命中军官对典韦单独赏赐。

此时,曹操不失时机地向张邈建议,提出打起旗号,公开反对董卓。

张邈说:“孟德,董卓总归是大汉丞相,你可以声讨他,骂他,但是起兵恐怕不行,这不是反叛朝廷吗?董卓是董卓,国家是国家,你怎么声讨董卓都行,但是不能兴兵动武,天下人谁想兴兵就兴兵,那置国家法统于何处?再说,董卓手里握有举国兵权,他以名正言顺的平叛名义来讨伐你,怎么应对?”

曹操却另有看法,他对张邈说:“贵在人心,如今天下豪杰俱不服董卓,只要大旗一举,不难群起响应,董卓就成了孤家寡人。朝廷军队虽众,但也需人来率领,有几个将军真心服于董卓,他们不会真心讨伐我们。”

卫兹则更为亢奋,对张邈说:“大丈夫生于一世,不追求逍遥自在,就追求轰轰烈烈,不能首鼠两端,两头都想占,这个也想,那个也想,犹犹豫豫。义旗一举,大事可成,到时候你就是首屈一指的兴国大臣。”

张邈想了想,感觉他们所说也不无道理,但还是犹豫。

曹操见状,又说:“我去联络袁绍、鲍信等人,不信他们不赞成。”

张邈对曹操说:“这样吧,你的队伍刚刚组建,训练还不到位,你再下些功夫,打磨打磨,我们也观察观察朝野形式,同时暗中进行联络,过些日子再说。”

其实此时,不但袁绍、鲍信等心怀不忿,河内太守王匡也在试图动作,他给在朝内的妹夫胡母班写信,探听朝廷形势,但胡母班回书王匡说:“关东诸郡,虽实嫉卓,然卓犹以衔奉王命,不敢玷辱。”意思是,你们关东各郡的诸侯,都很讨厌董卓,但是董卓的丞相毕竟是当今皇上汉献帝任命的,不管是不是出于本心,那也代表着国家,不好贸然玷辱。”王匡遂暂且作罢,如同张邈一样打算看看再说。

张邈、王匡等这里犹犹豫豫,但让曹操想不到的一个人物,却居然挑动了这件事情。那是曹操少年时太学的同学臧洪。

臧洪在太学里默默无闻,毕业后也没留在京城,而是回到了老家,与刘繇、王朗等人同时被举为孝廉,一道当了县令,由于不耐烦官场,中平末年,辞官回家,后被张邈的弟弟广陵太守张超聘为功曹。臧洪看到董卓所为,预感到将要天下大乱,劝张超:“明府您祖上世代受国恩,你们兄弟俩都掌握着一方大郡,现在王室经此劫数,乱臣贼子未被惩处,这正是天下义烈之士报恩效命之时。眼下广陵郡比较安定,郡内十分富裕,如果动员一下至少可以征得二万人,以此来诛除国贼,给天下人做个榜样,那将是最大的节义呀!”张超不像他哥哥那么深沉,听了臧洪的话就跃跃欲试,但是感觉实力不足,就带上臧洪西行,到陈留来找名声在外的“八厨”之一兄长张邈。

张邈见弟弟也有此意,心思有些活动,于是派人招来曹操等人。曹操闻听,大喜过望,告诉张邈,自己已经给袁绍、鲍信去信了,得到确切回复,两人均称都有此心,现在正在招兵买马做准备,一旦力量具备,那就义无反顾举起义旗。张邈闻听,兴奋起来,当即表态:“好吧,既然这么多人都反对董卓,我联络一下上司兖州刺史刘岱,还有豫州牧孔伷,他们跟我关系最好,我看看他们什么态度。”

还没等张邈得到刘岱、孔伷的态度,又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东郡太守桥瑁,当初受何进所召,与董卓、丁原一同进军京城,待到董卓废立皇帝的时候,桥瑁和丁原、袁绍一样感到愤怒,但就在桥瑁也要跳出来的时候,被族叔父桥玄看出来了,对他进行了劝慰,要他忍住,不要轻易作态,为此桥瑁没有发声,但回到东郡后,桥瑁一直感觉窝火,总想发作。

此时,朝中以何颙、郑泰等人为首原何进手下那一帮年轻人,也在酝酿除掉董卓,荀攸提出一个意见,效法曹操,由董卓亲近的越骑校尉伍孚担任刺客,刺杀董卓,伍孚慷慨允偌。行刺当日,伍孚如同曹操一样,在衣服里也藏了一把短刀,前往会晤董卓。董卓并未怀疑,还亲切接见伍孚,会晤结束后,董卓还亲自为伍孚送行,在阁道中,董卓搂着伍孚的肩膀,十分亲密。这时,伍孚突然抽出短刀,刺向董卓,董卓身为大将,反应迅速,连退几步,疾呼吕布和卫士,众人闻得董卓呼救,一拥而来,将伍孚拿下。董卓大骂:“你也跟曹操一样造反?”伍孚大声说:“汝非吾君,吾非汝臣,何反之有?汝乱国篡主,罪盈恶大,吾恨不车裂汝于市朝以谢天下。”言罢,当场遇害。董卓随后派人查办伍孚同党,何颙被捕入狱,郑泰逃奔袁术那里,荀攸、淳于琼、逢纪、陈琳等人去投奔了袁绍。

董卓的西凉骄兵悍将,从荒凉的边陲来到繁华的都城洛阳,大开眼界,出入于酒肆饭庄、妓寮乐坊,从不给钱,还在集市上乱拿货物。董卓依仗此帮兵将得势,功成后虽然对他们进行了嘉奖,但是此时国库空虚,没有更多的钱,因此犒赏并不丰厚。董卓一向亲善他的部下,因此感觉很有愧意,便大肆放纵他们,以此作为补偿。这些骄兵悍将,甚至在洛阳城内劫掠富户,搜刮财物,奸**女。弄得京城乌烟瘴气。有一天,某地乡民举办“二月龙神社”,这些**居然结伙将闹社的百姓们屠杀,并宣称是剿灭叛贼,还把劫掠来的女人瓜分。

当时汉灵帝刘宏留下的烂摊子,财政十分困难,为了弄钱,董卓下令毁坏流通的五铢钱,将洛阳及长安两地的铜人神像悉数毁坏,再加上搜刮来的其他铜制品,偷工减料铸造小钱充当五铢钱。这种小钱制作非常粗糙,甚至没有轮廓和文字,百姓们很不愿意使用,导致市场紊乱,物价飞涨。董卓还以“为子不孝,为臣不忠,为吏不清,为弟不顺”的名义到处抓人,将他们统统处以死刑,没收全部财产。其实这种事,曹操任济南相时也是这么干的,但曹操的目的是为了安置流民,董卓则纯粹为了财政收入。

董卓虽然听从谋臣建议做了许多笼络人心的事情,但是由于大兵出身,本性好用刑法立威。有次,侍御史扰龙宗拜见董卓,忘了解除佩剑,或许也是曹操和伍孚留下的阴影,董卓借题发挥,竟下令将其活活打死了。

桥瑁听闻董卓种种任意横行,再也按捺不住了,但是鉴于自己力量单薄,没办法公然采取反对行动,于是伪造了一封三公的联名诏书,“陈卓罪恶,云见逼迫,无以自救,企望义兵,解国患难。”诏书历数董卓的种种暴行,召唤各州郡兴兵讨伐。

其实桥瑁伪造的这份诏书,手法并不高明,漏洞多多,如今的三公,司徒杨彪、太尉黄琬、司空荀爽,都是董卓推荐任命的,他们能明目张胆反对董卓吗?退一步说,纵然反对,但是他们与董卓一道身在朝廷,这样公然号令与董卓动武,难道不怕董卓处置他们吗?桥瑁当然不至于连这些道理都不知道,其实他自己也没指望诏书真能管用,只不过是为了排泄心中愤怒,有枣没枣抡上他一竿子,鉴于对董卓不忿不满的大有人在,兴许会有人拿它当真的。

当然有人当真,即便桥瑁不发矫诏,曹操都要讨伐董卓,自己都想伪造一份假诏书,一看桥瑁发来诏书,管他是不是真的,当下集合起仅有的五千义兵,誓师出发,进至酸枣。袁绍、鲍信、王匡、等人也早就蠢蠢欲动了,当然也都不管它真不真,不真也拿它当真。

除了曹操这个无官无职的,在职诸侯中袁绍率先闻风而动,找到他的上级冀州牧韩馥,要求响应三公号令讨伐董卓,并提出尊韩馥为讨董统帅。韩馥对这份诏书存有怀疑,但是又不好向袁绍明说,就推脱说自己是个文人出身,不懂打仗,当不了军事统帅,表示愿意尊请袁绍代为做统帅,而他自己则在冀州予以后勤支持。袁绍见韩馥这样说,只好不再勉强,带领渤海郡士兵,赶奔并州河内郡,去会合王匡,并发表宣言,声称要会合王匡后将大举渡河,进军洛阳,为国除害,讨伐董卓。

袁绍临动手前,不忘给他的好友曹操写信,讨论并预谋前景,思考后路,因为他自己也清楚,不管董卓如何,这种行为本身是属于对抗中央政府性质的,成败前途难以预料。袁绍信中问曹操:“大事如果不顺,什么地方可以据守呢?“曹操此时远没有袁绍想得那么多,他只是一腔热血要讨伐董卓,因为他毫无退路,不像袁绍他们,假如还肯转变观点态度,依然可以在董卓把持的朝廷占有一席之地,因此成与不成根本不再考虑之内,但是客观来讲,那时的曹操的确不如袁绍更成熟一些。于是曹操反问袁绍:“足下的意思怎样呢?“袁绍答道:“我想南据黄河,北守燕、代,兼乌丸(即乌桓)、鲜卑之众,然后南向争夺天下,这样也许可以成功吧!“曹操此时无官无职,手里仅有五千兵马还是卫兹舍家弃业而帮助弄起来的,能打算怎样呢?因此没有答复袁绍,而是把袁绍的想法告知了另一位好友鲍信,鲍信从小就看好袁绍和曹操,就给曹操来信说:“智谋不是每个人都有的,能够铲除祸乱平复天下恢复秩序的,不是袁绍就是你。才干和地位如果不相称,即使强大,最后也一定倒毙,他们不过是上天派下来为你们开路的。孟德呀,袁本初谋划大河之北,你可规大河之南,以待其变。”

曹操见自己的兵这么少,并没有在意鲍信的话,赶紧给张邈去信,要求张邈共同行动。张邈见曹操、袁绍、王匡都动起来了,遂不再犹豫,聚拢了陈留郡兵丁,开赴酸枣,与曹操会合,同时火速向他兄弟广陵太守张超和顶头上司兖州刺史刘岱以及豫州牧孔伷、东郡太守桥瑁、济北相鲍信等发信,要求共举义兵。鲍信、张超、桥瑁、刘岱等迅速响应,先后带领本部兵丁来到酸枣,豫州牧孔伷则迟迟疑疑,但也率军进驻到了颍川,估计是做了两手准备,想在那里看看形势再说。

后将军袁术闻听有三公诏令讨伐董卓,也率领本部人马,向鲁阳前进,声称讨董,并招呼已经当了长沙太守的孙坚。孙坚接到袁术招呼,闻听有诏书,又见袁术已经行动了,当即也率军启程,准备到鲁阳会合到袁术麾下。

孙坚是在张温被免车骑将军的时候返回长沙的,当时正赶上长沙有一位区星自称将军,带了万把人造反,孙坚主持平定区星立了大功,再加上袁术的鼎力推荐,因而得以晋升为长沙太守,跻身封疆大吏。

这个孙坚,和袁绍、曹操属于同一类型人物,但因为是下层出身,甚至比袁绍、曹操还要激烈。孙坚不像袁术那样属于纯粹军事单位,他是地方序列,因此在起兵之时,首先得请示顶头上司荆州刺史王叡,希望他能共同行动,领导荆州各郡共举义事,一道前往回合袁术讨伐董卓,不料王叡不同意,此时孙坚大军已动,哪还有退路,率军到达荆州,亲自上门再请王叡,王叡还是不答应,孙坚一怒之下,杀了王叡,将荆州兵马全部纳入麾下。走到南阳时,袁术已经带兵出发了,孙坚部队粮食用尽,就找被董卓新任命的南阳太守张咨要粮食,张咨不给,孙坚申明讨伐董卓的大义,希望张咨参加行动,张咨不答应,孙坚一怒之下,又杀了张咨,将张咨的兵丁、粮食全部收于帐下。到了鲁阳,袁术正驻屯在那里,孙坚便和袁术合兵。

孙坚性如烈火,敢做敢当,但他并没有意识到,正是他的所做所为,开启了三国时期军阀混战的第一道闸门。因为声讨谁也好,讨伐谁也罢,那都是有针对有目标的,怎么能有不同意见就杀掉政府官员呢?国家的官员,岂是随便能杀的吗?但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杀了也就杀了,董卓把持的中央政府毫无办法。这个先例一开,其后诸侯间一言不合就动刀子,愈演愈烈。

进至酸枣的群雄,召开会议,孔伷也从颍川赶来赴会,大家共推东道主张邈为讨董首领,但张邈身为“八厨”之一,老于世故,毕竟董卓挟献帝以自重代表着朝廷,虽然群雄已起,但成败尚未可知,故而心存顾忌,不愿充当个“乱首”,再说自己的职位也不足以号令群雄,于是张邈推举他的顶头上司兖州刺史刘岱为首,刘岱也不肯,又推举官职和刘岱相当的豫州牧孔伷,孔伷本来就畏首畏尾,当然谦辞不受。其实在这种状况下有个最佳人选,就是曹操,他已经豁出去了,为人又敢作敢当,还有丰富的军事理论知识和实际经验,但是几位诸侯各怀私心,都认为曹操这个人能耐大本事大,又志向高远,真让他当了头,恐怕会真的以领袖自居,到时候大家什么事就真都得听他的。张邈没了办法,就对张超道:“听说贤弟你在广陵,行政教化赏罚自己都不管,全都交由臧洪来做。这个臧洪是个怎样的人啊?”张超回答:“臧洪才干智略全比我强,我特别喜欢他,他可谓海内奇士。”张邈一听,马上接见了臧洪,进行了交谈,想请他来执掌帅印,这样的话臧洪将是个名义上的头头,遇事还得听大家的。于是张邈将臧洪引荐给兖州刺史刘岱、豫州牧孔伷,他们两位均表示赞同。臧洪却哈哈大笑,对众人说:“不瞒列位,臧某还真有这个志向和这份豪情,但是人微官卑,这号令群雄,可不是凭一腔热血和志向豪情就能胜任的。袁绍袁本初四世三公,袁家门生遍布天下,袁本初敢于当庭斥责董卓,这份豪气人所共仰,这次又第一个出来首举义兵,群雄应该共尊袁本初为盟主。”鲍信说:“可是本初不在这里呀。”臧洪说:“那不要紧,我们可以遥尊盟主,这里可以张邈太守为副帅。”众人一想,袁绍并不在此地,尊他为盟主,其实也是名义上的,均表赞同。于是,众人推举由臧洪主持摄衣升坛,操槃歃血而盟,发表盟辞说:“汉室不幸,皇纲失统,贼臣董卓乘衅纵害,祸加至尊,虐流百姓,大惧沦丧社稷,翦覆四海。兖州刺史岱、豫州刺史伷、陈留太守邈、东郡太守瑁、广陵太守超、济北相信等,纠合义兵,并赴国难。凡我同盟,齐心戮力,以致臣节,殒首丧元,必无二志。有渝此盟,俾坠其命,无克遗育。皇天后土,祖宗明灵,实皆鉴之!“这里面没有曹操,因为他无官无职,故而把他列在了张邈名下。臧洪辞气慷慨,涕泣横下,当场闻其言者,虽卒伍厮养,莫不激扬,人思致节。盟誓已毕,群雄遥推袁绍为盟主,并发布檄文公告:“吾等谨以大义布告天下,董卓欺天罔地,灭国弑君;秽乱宫禁,残害生灵;狼戾不仁,罪恶充积!今奉天子密诏,大集义兵,誓欲扫清华夏,剿戮群凶。望兴义师,共泄公愤;扶持王室,拯救黎民。檄文到日,可速奉行!”

袁绍接到酸枣发来的消息和檄文,十分振奋,才晓得自己虽然职位并不太高,声望却如此之大,于是欣然允诺,就任盟主。

然后袁绍又返回身找韩馥,韩馥见这么多诸侯都起来了,遂约合冀州十郡守相,也登坛歃血为盟,并承认和附和酸枣发来的尊袁绍为盟主的决定,由袁绍领衔盟誓,盟辞曰:“贼臣董卓,承汉室之微,负兵甲之众,陵越帝城,跨蹈王朝,幽鸩太后,戮杀弘农,提挈幼主,越迁秦地,残害朝臣,斩刈忠良,焚烧宫室,蒸乱宫人,发掘陵墓,虐及鬼神,过恶烝皇天,浊秽熏后土。神祇怨恫,无所凭恃,兆人泣血,无所控告,仁贤之士,痛心疾首,义士奋发,云兴雾合,咸欲奉辞伐罪,躬行天诛。凡我同盟之后,毕力致命,以伐凶丑,同奖王室,翼戴天子。有渝此盟,神明是殛,俾坠其师,无克祚国!”

就这样,一场轰轰烈烈的讨董行动展开了。何进虽然死了,但是这个杀猪屠夫所笼络和留下的一帮青年精英,能量非凡。

不能不说,张邈毕竟比袁绍、曹操、鲍信、王匡们年长,他的老到世故是很有道理的。董卓闻听群雄兵起,领头的是袁绍,三月十八日,在京城将袁绍的叔父太傅袁隗和袁绍的大哥太仆袁基一并灭族,袁绍的生父袁逢和继父袁成已经故去,算是避开了如此大劫。袁绍竟然胆敢挑头造反,正好就此灭了唯一压在头上的袁隗。董卓随即发表名声远著的皇亲幽州牧刘虞为太傅,代替袁隗,然而此时道路已经断绝,诏书都送达不至。另外董卓还指使李儒毒杀了少帝刘辩,你们不是反对我立陈留王,总想恢复少帝吗?那就彻底断绝你们的念想,看你们还折腾什么。

门生遍天下的袁家被灭族以及少帝的被毒杀,一下子激起了更大的反弹,就连北海太守孔融这样的典型文人都按捺不住了,发表一通激烈的宣言,凑集了北海郡所有能凑集的力量,也穿起盔甲,誓师出征,赶奔酸枣。因其文采出众,宣言的内容可想而知。孔融宣言一发表,徐州刺史陶谦、度辽将军右北平太守公孙瓒、上党太守张扬、山阳太守袁遗纷纷响应。就连西凉叛乱的马腾、韩遂,也打出了清君侧的旗号,分别自我委为西凉刺史和西凉太守,俨然改变了叛军形象。再加上没有职位但有独立军队的曹操,这些大大小小豪杰,号称“十八路诸侯讨董卓”。

此时,袁绍已经没了半分退路,只有和董卓拼到底了,于是以讨董联军盟主的名义,自表为车骑将军(袁绍感觉尚不足以自表为骠骑将军或大将军),并授予全部参与讨董的诸侯以军事官号,其中曹操被袁绍授为奋武将军。这个奋武将军名头不小,有监督全军的意思,看来袁绍是把曹操视为自己的副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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