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历233年4月19日,谷雨,夜雨朝晴。
文盲阿(zuo)柴(zhe)还(ye)是不知道村花去干啥的,就跟着在一片巨大的花圃里走走停停,挑挑拣拣,看看摸摸,上下其手啊呸左顾右盼的,时而欣喜时而皱眉,最后只是挑了十几粒种子就回去了。
阿柴积极请教:“滢,这玩意…这些种子怎么养啊?”
村花白了他一眼:“就这么养呗。”
。。。
半晌他又问道:“就埋土里浇水施肥就行了吗?”
村花好似看到了一个睿智,摇头道:“不然呢?”
“emmmm,话说咱们不是会各种很神奇的法术嘛,”阿柴更好奇了,村花心道什么叫很神奇的法术,青年不管这些,继续说着自己的疑惑,“那为什么这里的花还是一季一季按照自己的习性开的,还要人专心照料,不是一挥手就开了嘛?”
青年成功的问出了没人敢问的一个问题,太真实了,一挥手就能遍地开花,那这些人还养个锤子啊,直接挥挥手,就是大片的花海好吗?
村花倒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慢悠悠地解(bian)释(xia)道(hua):“你这个疑惑我也曾有过,省事嘛,谁不会,但是最后失败了,代价就是我惨死的那几十盆花啊~呜呜~。”
原来七阶之下,即使能用权能催生种子,也无法违逆其习性,这也好理解,凡事都有相对的一面,权能者可以通过玄妙的法术和自身的内能修改种子的内部构造甚至生命法则,同时也为这种修改定下了一个极高的门槛,至少要达到七阶的木属性或是花草属性权能境界才行。而在这个境界之下,权能者的能力未发生质变未能勾连地气,最终只能让所有花都是昙花一现便凋零,连种子都不会留下一粒,因为其生命法则已经被篡改了,受到外力激发,却没有足够多或者说层级足够高的外力维持着生命力的耗散,最终变为尘土一抷。
而那些爱花、养花的人,又有几个能达到这一条件呢?
所以木兰村这一花草属性权能者的发源地,甚至包括邻村的一部分人,都为缥缈乡的花本主义改造做出了巨大贡献,他们精心培育,用权能细心灌溉的花草树木,每一样都是上天赐下并有后人承接的瑰宝。而这些瑰宝跟寻常花草不一样的地方,除了生命力更强,颜色香味俱佳,并且易于种植和繁茂生长外,还具有常人无法想象的力量,向光而生,驱走黑暗。
西北的气候,其实并不适宜养花,但是百年来勤劳聪慧的西北人,用自己的心血和智慧培育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变种花草,也将常见的那些做了一些优化,比如北地早春偏寒,梨花的花期往往会后延不少,但是少了春雨的滋润,梨花开放的时候不免有些单调,所以柴坎村的南村花圃特地改良了梨花的抗寒性和花期,最终重现了书中极美的语句,梨花落后清明。
谷雨前后开放的花极多,所以木兰村会特意将一部分稍稍往前挪一些,另一部分则是放到初夏再去装点繁绿的村庄和郊野山林。
牡丹,又被称为谷雨花,国色天香。“落尽残红始吐芳,佳名唤作百花王。”
杏花,西北本土名花果木,俏立荒原,杏花沽酒。“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作尘。”
芍药(草),别离草,桥边红药,相思谁寄。“浩态狂香昔未逢”,“身在仙宫第几重?”
而在书中曾有记载,“禁中呼木勺药为牡丹”,“欹红醉浓露,窈窕留馀春”,“愿致溱洧赠,幽幽南国人,”诗出《戏题阶前芍药》,实际上歌咏的就是木勺药,也就是今天的牡丹。
阿柴一脸淡然,反正装懂就好了。
村花也不跟这个文盲多解释什么,事实上她自己都没看过那么多书,大多都是族姑和木兰村的那位景观设计主事给她们讲解的,她觉得有趣就记了下来,倒是没想到居然还有拿出来炫耀学识见闻的机会,心里有些小得意。比起各种知识都有涉猎见闻远超常人的南紫蔏,花滢滢就是个问题少女,只有自己喜欢的才去费心记住,也不管有没有用,不喜欢的打死阿柴她都不想学,又不想一统天下拯救世界什么的,知道那么多干嘛,多累啊。
但是她还是谆谆教导勉励着阿柴:“年轻人,一定要多读书啊,不管喜不喜欢有没有用,总能开卷有益的,当然了不要太过功利也不要一味看些闲书就是。”
阿柴内心吐槽,脸上却是一脸的敬仰赞同,花滢滢轻啐了他一口,倒霉玩意儿跟我当年倒是一个样,脸上写满了认真听讲,心底却是不知在想些什么。
花滢滢眼神一亮,笑眯眯地看着阿柴说:“你要是多读几本书,尽早学会写字认字,我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
阿柴瞬间来了兴致,你要这么聊我可就不困了啊:“此话当真?”
“呦,还会文词儿了,”村花打趣一句,接着郑重肯定,一脸的正色和诚恳,“放心,我书读得多,我不会骗你啊!”
阿柴总觉得是在哄小孩儿,但是好像没有选择余地,当然他也只会有一个选择,于是点点头试探性问道:“什么要求都可以吗,比如…”
村花纤手托起他的下巴,妈呀真沉,看着他的眼睛,轻轻说道:“想死啊!费什么话!读书去!”
阿柴点点头,看来是真的了,。
不多时,笑着进去书房的他忽然就哭出来了。
妈耶,这这这都是啥玩意儿啊,怎么跟我印象中的文字完全不一样啊,进入四阶之后,可以接受别人直接传音(七阶以上)的他,每当私下交流时,那些人的话甚至可以演化为各种形式的文字,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但是当时并没有注意那些文字,毕竟听得懂说得出就好了,又不是什么叽里呱啦叽里古拉叽叽咕呱的外星语。现在才明白,同样的语言意义及发音,特么的文字完全不同是什么鬼,我说先前某张药方上的字一个也看不懂呢(尽管同一种语言他也未必看得懂),搞了半天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村花摇摇头,年轻,拿错书了都不知道吗?
阿柴换了一本,这才好了些,难度基本就相当于简体白话和繁体文言的区别,好个鬼啊!不还是大半不认识小半只能靠猜吗,这种东西是怎么交给小朋友哒,难怪先前那几个初级班的说背了几个月才完成百分之一,敢情都是文言啊,还有没有人管了,荼毒乡里未来花朵啦!说起小朋友,我明明记得沙盘上写的是简体啊,难道我又被针对了?
村花轻飘飘地解释道:“那是沙盘的特异之处了,反正书上的文字从来都是这个鬼样子,但是为了便于初学者理解,先行简化了,最终还是要回归繁琐中去的。而且事实也不是这么简单,繁琐的一个字里包含很多东西,甚至可以做到几个字就是一篇文章,这也是权能世界直接心湖传音的基础,文盲的七阶是学不会的!”
阿柴震惊:“我记得你说你也不怎么会的…”
“这算什么会啊,这都不会基本就丧失了做人资格了呀!”村花也很震惊。
“呃!”某人中刀。
“因为村学的教育,尤其初级学塾,是要求所有人都必须去上,必须过关的。”她阐述着一些理所当然的事,语气平淡而温和,有种在青年耳边轻声呢喃之感:“而中级班则是只要求每个人都去上就行,虽然也很重要,是关于道德基础的,如果没能毕业的话就无法从政了。”
“所以高级班就是修的法律政治了?”
“Bingo!”村花甜甜一笑,阿柴只感觉世界又明亮了,接着又些惊疑不定,她细声撒娇道:“暂时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咯,以后会跟你说的,反正只要知道架子上的那些书都看完,先前翻的那本就可以看懂了,这也意味着可以从初级班毕业哦!”
阿柴的内心古井无波,只是痴痴的望着前方,不知道是在看书架还是在看人。
山中独坐岁月久,新茶老书墨气香,晴时漫山伐柴去,雨落人间读书声。
晴柴雨读,四个字恍惚间点亮了青年贫瘠的内心世界,依旧还是那片黯淡山河,多了一点新绿,与池底的沉睡的种子交相呼应,那是一片名为“东方亮”的山茶花嫩叶,小半紧紧地插在土壤中,潮湿而阴雨、时常有风的“气候”反倒是极其适合它的生长。虽有清明发芽谷雨采茶的古谚,丝毫不妨碍它落土生根,尽管这个世界光照不足,也许明年未必能发芽抽枝,也未必就一定能开出朝日初升般的花朵来。
阿柴继续翻书,却再也没找到刚才那样夹在书页间的种子或叶片,不过他也不惋惜,毕竟大半文字都要靠村花一个个的教,先写出简笔理解意思,再写出繁笔理解笔画构造和特别含义,这些含义往往与权能者的理解方向有关。当然有部分字似乎并没有繁体写法,这类的他第一印象就很顺眼,像先前的“晴柴雨读”四个字,只有“读”字有繁体写法,所以他记得很死,也十分喜欢书里的这四个字,这才使得好似有一片嫩叶插在心境的土壤里。
更多的,只能慢慢看了,而在他专心读书的时候,由少量心魂控制的权能甄别吸纳反而快了不少,自上次感觉到充盈之后,尤其是在两场架打完精疲力竭后,体内容器的质量仿佛又提高了许多。每次权能在身体里流转的时候,总能微微感觉到一点阻塞感,虽然比不了受外力攻击受伤时那种阻塞程度,却依旧能在无形之中将内能一边又一遍的压缩,配合心魂建关设卡的提纯和监查,一点一点的,朝着更高阶权能者迈进。所吸纳的地气中各属性权能经过一圈转化后变为内能,再继续接受压缩和提纯,同时也在反复冲刷强化容器内壁,循环往复,这才是正统的权能者进阶道路。
但是阿柴并不是正统的权能者,而是野路子走到黑的那种,因为他身体里的各种属性权能除了各自开辟新容器与新的运转路线外,甚至可以出现交叉的现象,普通多属性权能者,比如一旁的村花,她体内的各属性权能、内能虽然可以短暂混合,亦可以在战斗时同时运转配合,却做不到这么…灵性。相辅相成算什么,和睦相处算什么,你见过前一秒互相打架,后一秒又称兄道弟的权能吗?
暂时具备的五种属性里,无属性算是真正的大哥,除了负责“监军”的一缕心魂没人敢惹它。火属性的虽然最弱,却是一会儿欺压风属性的,一会儿欺压木属性的,过了一会儿没看到它,原来又被冰属性的按在地上摩擦。。某道月影偷偷地躲在无人问津的角落,妈呀太可怕了,幸亏它们都没注意到我…暂时昼伏夜出的它最不起眼,并且夜晚溜出来也是跟在无属性大佬的后边,像个小尾巴一样,一会儿发光一会儿黯淡,其它几种属性虽然很好奇无属性大佬哪来的小尾巴,却是谁都不敢问,哪怕最活跃的火属性和跑得最快的风属性也不敢,怕被吃掉!
啪!
村花震惊的看着把书摔桌上的阿柴,疯了,要死啊你?
阿柴也吓醒了,一脸茫然,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嘛?
好一阵才清醒过来,仰头看看外面天色,阴沉沉的,他随口问道:“天黑了?吃饭去吗?”
噗~!村花压惊的茶水都喷了出来,她一脸无奈的说道:“现在才上午十点多啊,才从花圃回来看了多少会儿书,你就连时间都给忘了?还吃吃吃,就知道吃!”
阿柴挠头:“这不是以为过了好几个世纪嘛,再说外面天那么黑,习惯性的就以为晚上了,再说今天不是早上出了太阳的吗,怎么又下雨了?”
“嗯…,”村花想了好一会儿,实在没有他能理解的解释了,于是笑着试探性敷衍糊弄,“天有不测风云?”
阿柴觉得很有道理,点点头,不愧是读过书的,张口就来。
忽然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炸响,吓得他急忙一个起身,结果被绊了一下忽然就压到了村花的身上……
四十分钟后,鼻青脸肿的阿柴理了理袖口,淡定的走出院子。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斗指辰,为谷雨,言雨生百谷清净明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