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霜姑娘!看一下我家儿子的生辰八字吧!他命里带福!跟了他有大福气啊!”
“轻霜姑娘!我家是紫霄山最富庶的!我家那小子说了!非姑娘不娶!”
“轻霜姑娘!我家儿子真心求娶姑娘,聘礼都备好了!”
“轻霜姑娘!我家侄儿说了!嫁到他们家去什么也不用做!把你当菩萨一样供着!”
“轻霜姑娘开一下门吧!”
“轻霜姑娘!”“轻霜姑娘!”
……
前来说媒的郑大娘和杜轻霜,一个靠着院中的香樟树,一个躺在葡萄架下的摇椅上,看着被砸得砰砰作响的大门,满脸黑线。
篱落原是趴在门边睡觉,被恐怖的敲门声吓醒了过后,冲着门外不满地叫了两声,躲到房顶上去了。
杜叔看看院中二人,又看看自家大门,焦头烂额地在院中转来转去,由外面那号人再这般砸下去,自家大门就要被砸垮了。瞧着轻霜满脸不悦与冷淡,杜叔朝郑大娘使了个眼色:你快去劝劝。
郑大娘见了,瞪着眼睛摇摇头,朝杜叔边使眼色边做手势:你没见刚刚她怎么把人丢出去的!
杜叔叹了一口气,方才人蜂拥进来的时候,那丫头一皱眉,二话不说抄起扫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些不速之客已经被丢到了门外。
哎……这几天来,天天如此。杜叔又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轻霜,不敢招惹这小祖宗,却又着实心疼自己那漂亮的木门。他无奈地挠挠脑袋,对着门外喊道:“各位,回去吧,今日轻霜不想见人,我会跟郑大姐好好商量的。”
“诸位,今日先回去吧。”郑大娘也附和道。她自认自己是紫霄山顶尖的媒婆,就没有自己说不了的媒,这几日也算是遭遇职业瓶颈了。
“杜大哥!郑大娘!麻烦你们去说说吧!我家是真心求娶的轻霜姑娘的!”
“让我们进来当面说吧!”“是啊是啊。”
外面的声音得到了回应又激动了起来。
杜叔从未面对如此棘手的难题,纵使是最糟糕的行医场面,都比这强百八十倍啊……他绷着脸,朝轻霜那边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想上前试探她的口风。
忽然从里屋传来一声怒吼:“吵死啦!”
温尧从里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边走边披上外套,他气势汹汹地走到门口,一下子推开大门,指着外面一群三姑六婆吼道:“大清早的!上别人家吵什么吵!”
诸位大娘被他一吼,静了下来。
“尧哥儿,你可别出来挡道啊。”一个大娘说道,“虽然你这是近水楼台,可未必是你先得月!轻霜姑娘喜欢什么样的咱都还不知道呢!”
“没错儿!轻霜姑娘还没说话呢!”一行人又吵吵嚷嚷起来。
温尧翻了个白眼,正声道:“你们全都想求娶杜轻霜是吧?”
“是啊!”“没错!”“别挡道快让我进去!”……
“别吵啦!”温尧又是气愤一吼,等静下来了,他扬起下巴,挑眉问道,“你们都要娶她,又只有一个杜轻霜,那她嫁给谁呢?”
“反正不是你这个臭小子!当然是我家!”
“放屁!就你家那厮,臭名昭著,谁嫁了谁倒霉!当然是我家最好!”
“你家那小子长得跟癞蛤蟆似的,还真是癞蛤蟆吃天鹅肉啊!”
“你说谁像癞蛤蟆!我打死你这个臭婆娘!”
“你敢打我!你这个疯女人!”
“我家儿子娶不到,你家也别想娶!”
“老娘早就看不惯你那装模做样的样子了!”
“来啊谁怕谁!谁都别想娶了!”
……
忽然之间,一伙人全在门前打了起来,扯头发的扯头发,掐胳膊的掐胳膊,温尧无奈地摇摇头,转身进了屋,杜叔跟万大娘听见外面的动静,两人连忙跑出来劝架。
温尧走到院中,瞥见葡萄架下那人躺在摇椅上心情大好的样子。他懒洋洋地走过去,用不悦的语气说道:“喂,自己惹出来的事情,以后自己收拾。”
轻霜靠在摇椅上,闭着眼不看他。说道:“没请你收拾。”
温尧攥了攥拳头,真是想揍她,他看她趟得这般惬意,走上前,捉住轻霜的手臂用力一拉。
轻霜正闭着眼,毫无防备,被他一把扯了起来。回过神来时,温尧已经坐在了自己方才躺着的摇椅上,嘚瑟地看着她。
“起来。”轻霜气势汹汹地看着他。
“做——梦——”温尧拉长了音说道,他看着眼前轻霜生气的模样,不知怎的,觉得心情还有些愉悦,他伸了一个懒腰,闭上眼,慢条斯理地说道。“因为你招来的外面那群人,我连懒觉都没睡成。”
“别指望我会感激你。”轻霜翻了一个白眼,上前去拉他起来,却发现这人跟死猪掉河里似的,不是一般的沉。
折腾了一会,杜轻霜被弄得没了睡躺椅的兴致,想了想,懒得同他一般见识,便气恼地踹了摇椅两下,转身进了里屋。
温尧被她踹得在摇椅上晃来晃去,眯起眼看她离开的背影,唇角露出难掩的笑容。
今日前来求娶之人,由于互殴得过分激烈,傍晚时分,一个个的都带着伤被家属领回去了。
又说杜叔,心疼自家大门,待人一走,立马修理了一番,还将自家门梁上的匾额取了下来。“说杜宅”二字,看着着实太土,让大家寻思换个名字。晚饭时窗外落起了雨,温尧随口一提,说道:“就叫杏雨阁吧。”
大家都没什么异议,杏雨阁这名字就算定下来了。
一连几日,杏雨阁此处安静了许多。大约是那群人还在家里养伤吧。但时不时地,也总能收到一些人家送来的礼物。都是男儿家送来讨轻霜欢心的。只不过,一夜之间,这些东西又能重新出现在那些人自家门口。谁也没看见是谁送回来的。
杜叔将家中闲置已久的东厢房仔细收拾了出来,让轻霜搬了进去。从前与温尧共住一屋是是方便照顾,现在轻霜身子大好,也该自己有个屋子了。
温尧如愿以偿地趟回了自己舒服的大床上,睡在屏风外软榻的日子终于一去不复返了,他想到这里,不免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儿,紧紧抱着久违的枕头被褥,他微笑着深吸一口气,而吸到鼻子里的,是一股淡淡的、一会似檀香,一会又似玉兰的香味。
是轻霜的味道。
说来也怪,直到下次晒被子之前,温尧每晚的梦里,都有轻霜客串。每每吃饭时候,他总是情不自禁地看看轻霜,心想道:“奇怪,这女人到底在枕头里下了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