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宜见秋上月,阴晴难定共圆缺。
纷战乱世中,难言下一刻会不会就是生离死别了。当时局况复杂,外邦交手,内邦讧乱,可谓是内忧外患。
当时的皇帝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竟然还用国库里的金银宝物开设法坛,只是为了求国运,敛平安。
要是开法坛真的有用,如今的天下又怎会这般的兵荒马乱,人们面对骨肉分离、阴阳两隔,大多都要冷眼旁观。乱世中,能够自保就很不错了,谁还顾及得到别人。
怪就怪他们倒霉,生于乱世,哪一日见不到血光?
战场无情,短兵相接,战马嘶鸣,尸横遍野。有的早就已经面目全非了,战后清扫时随处挖一个坑埋了了事。
这个世界早就被血染了个遍,杀红了眼的士兵进入敌国城池时,对百姓打骂的,驱逐的,如牲畜般杀掉的,或是妙龄少女,他们也未心慈手软,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城,失了往日繁华,剩下满目荒凉,成了一座空城,也可以说,是一座死城。
百姓无辜,他们生前可能只是个卖早点的,或是卖玩具的,若是个屠夫,也只拿刀杀猪牛羊,哪里沾过半丝人血。但又是什么地方无辜?终究是血,洗不干净的。
但都没了,死得何其凄惨,何其冤枉,何其怨念。城里聚了这么多的冤魂,成百上千,成千上万,都在这里,化为厉鬼,谁进去都只能是死路一条。
城,变为死城;国,亦是亡国。
鬼,要么纯良无邪,要么凶狠厉害,要么只记得感恩,要么只记得仇怨。化去了执念,才能进入轮回,重投胎,复生之。
这个国家,上下滋生出怨气,被称一声鬼城也不足为过,不论仙神,都是有去无回。
那些痴傻的鬼魂还在那里等着当出杀他们的人,怎知这世界早就翻天覆地,过了几百年,甚至几千年。他们早就死了,最后的结果自然是被鬼界阴差一个个的全部带走了,可就算是鬼界的人都化不去他们深重的怨气。
执着的鬼魂们自己跳下了奈何桥,在忘川河下等着那个人,那个仇人。可是一旦下去了,是再也上不来的。
可谁都劝不得,也劝不了。
那座阴气森森的鬼域还在,潜入其中的不是鬼魂,而是开了灵智的妖魔,被鲜血浸养,生得比别处的好,也比别处的美。
妖魔自古而成,分为两派,这两个不同派别的种族将这个被屠杀的国家平分,做了自家的地界,并不断扩张其领土。
贪念与不满足让这个世界更加混乱,人在那些妖魔面前连蚂蚁都不如,孱弱不堪的人在这样被动的境况下竟偶然得到仙术法门,逐渐能与一些妖打个平手。不过每个人的法门不同,自然而然地分成了多个派别,传习仙术。
妖魔自那一段时间之后便多有收敛,特别是一些小妖。
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就不错了,哪里有空去招惹他们。
而绿凌就是弱小妖怪中的一员,他刚有了灵智,是一个树妖。
植物一类的妖里面,树妖最弱,他们虽有一些也能开花,但不如真正的花妖的魅惑厉害,也不如草妖那般有耐力又能抗打。
不过他们还是有一个优点--治愈力。
他们通治疗,治自己,治别人,都没问题。而且他们心地善良,乐于助人。
可最后这一个可不是什么优点,有的大妖怪正抓住他们这一点,假意受伤昏迷。
树妖往往会前去救,最后肯定被反扑,吸尽修为,从而变成一棵普通的树,再没有修行的机会。
而吸了修为的妖肯定变得更强,自愈力比之前强上一些,这都是根据树妖的修为而定。
绿凌与其他的树妖相比,没什么不同,最多也只能说,他的相貌极其出众,在妖里面,应该算是极品。
他一出世便被一些年长一些的树妖教导。
让他别有事没事去救人,他现在还小,修为浅显,其他大妖压根看不上,但他的相貌却给他带来了危险。
有些妖喜色,可谓是来者不拒,男女通吃。树妖精元被吸收,最多变回一棵树,可被其他妖抓去干那档子事儿,最后的结局就难以想象了。
绿凌这个人有一点极好,就是特别听话,虽然在路上偶然遇到那么几个受伤的妖魔,但是都拔腿就跑,心里面感觉挺对不起那些妖魔的,但大难当前,说不救,就是不救。
那些自己送上门来的妖魔心里也是直犯嘀咕,不是说树妖一向乐于助人的吗?怎么见到他受这么重的伤,不救就算了,暂且不说,,结果还跟躲什么可怕东西一样,半分犹豫都没有地跑了。
但他么这种带着目的性自动上门来的妖魔可不就是可怕的东西。
跑?哪儿那么容易?
肯定有追上去的。
但绿凌的脚程飞快,他们竟然还跑不过,也是醉了。
绿凌扶着一旁的大树,确认身后的东西没有跟过来之后,这才安心地坐了下来,双手从溪流中捧起水,兀自喝了起来。
他的目光瞥见一旁,一袭白衣撞进他的眸中,而他的第一反应则是,跑,用力跑,能跑多远跑多有。
不过这次换他心里嘀咕了,还没跑到一般就停了下来,掉头回去。
那个人躺在溪边,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半个衣裳都染了血。
绿凌定睛一看,这一回特别的仔细,可眼前这个分明不是妖魔,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人。
为什么要说是货真价实呢?
因为妖魔有了灵智之后便会开始修炼,修炼成人形之后都是人成年时的模样。
魔中人,大多生得俊丽,不过因为常年带着魔气,面色会比较苍白。
而妖也不一样,长得好看的就特别好看,找不出一丁点儿瑕疵;长得丑的便是耐性再怎么好的人看到了都会吐;长相吓人的,只要一靠近其他人,都会立马魂飞魄散,反正各种各样的,都是极为极端,样相平凡的也不少,但都很好认。
只有大妖魔才可以敛去周身的气息,不会被别人发现。
而这个来历不明的人身上没有一丝妖魔的气息,只是普通人。可是也不怎么普通,因为他修行了,道行颇高,绿凌都不能够一眼看出来。
绿凌绕着这个人走了几圈,思量着到底救不救。不救,他的良心会不安;救,他怕自己性命不保。
他无奈地叹着气,最后一把将地上的人给捞了起来,朝着树林深处走去。
“凌小子,你回……”来人倒吸一口凉气,“你…你你你……你这是在外面捡了一个人回来?”那个人面露难色,那个表情既像是要把绿凌背着的人给扔了,但感觉又特别的心疼。
纠结啊纠结。
绿凌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但是就把那个人扔在河边不管不顾的,最后死了还要被其它的走兽给吃了,到时候只剩下一摊血迹,还是怪可怜的,一时不忍心,就把人给带回来了。
“印伯,他只是人,要是那些妖魔的话我大可以不管不顾,任其自生自灭,可他只是个人,没人管他的话,他就只能是死路一条了。”
叫做印伯的人摇头叹息的,似乎不太想理绿凌,自顾自地走开了。
绿凌不以为意,带着人往另一边走去,那个地方是他常去的一个小房子,里面也没摆什么东西,不过人嘛,应该就是要住在房子里面,这样才合理。
房子不大,是曾经的猎户在这里搭起来的,不过住个人还是能凑合的。
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床上,绿凌偶尔下山,看到一些东西就顺手拿了回来,现在倒是派上了些用场。
那个人伤得很重,手臂只是脱臼,主要还是胸前的两根肋骨,碎得不能再碎了,这个人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
不过这对绿凌来说完全没有难度。他现在的妖力虽然不是特别强大,但治疗这种程度的伤还是绰绰有余的。
树妖的治愈能力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甚至可以做到起死回生,前一刻咽了气的人,下一刻又跟新生一般。
但还是有限制的,这样的能力太恐怖,以至于上天必须加上一道锁。若这个人命里该在这个时候死,那么就没救了,妖魔的寿命不归鬼界管理,生死都由着自己来。
所以树妖的治愈对妖魔也没有起死回生的作用,最多是缓解。
该死的人还是要死的。
就像是上天给你开了一扇窗,当你想要把其他的窗户打开的时候,你惊讶的发现,那扇窗户被封死了,然后你会更绝望地看到这个空间黑得如深渊,看不见其他出口。
绿凌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气若游丝,毫无生气。
他将灵力集中在手掌,慢慢渡到那个人的身上,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而且完好如初。
要不是他还穿着那身脏兮兮的衣服,应该也没人可以知道这个人刚才还是重伤在身,差点儿死了。
绿凌心情大好,原来救人是一件这么轻松,这么令人愉快的事情啊!
他跑了出去,反正人现在也救了,在这里干等着不是办法,不如找找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这个人吃的。
人不是都要吃东西的吗?就像他们这些树一样,被土壤中的养分填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