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瑜没想到会接到老吴的电话。老吴说他今天会去哈伦的公司谈事情,刚好崔瑜也在,晚上请他们一起共进晚餐。崔瑜还纳闷老吴怎么知道她在哈伦那里,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奇怪的,他们这个圈子本来就不大,两人又是秦晋的老关系。
老吴并没有来他们办公室,而是直接等在了吃饭的餐厅。哈伦驱车带着崔瑜,赶赴老吴的晚餐。安可拉的地形如丘陵状,时常有上坡下坎的道路,尤其是老城这边,山路使满城的建筑看起来错落有致。哈伦明显对交通规则不怎么敏感,开着他庞大的路虎一路狂奔在陡坡之上,崔瑜只看着道路两旁的梧桐树纷纷向后奔去。他见崔瑜盯着车速表,呵呵地灿烂一笑,象征性地点了一下刹车,又狂奔而去。老男孩也有颗不羁的心,崔瑜无可奈何,只得绑紧一些安全带。
晚餐时分是安可拉重要的社交时段,这时候崔瑜发现似乎全城的人都从屋里冒出来了,经过的每一家餐厅都门庭若市。哈伦告诉崔瑜,这一片街区叫“七街”,是安可拉晚上最热闹的地方之一,七街上餐馆云集,附近还有酒吧群落,很多酒吧都有乐队在现场演奏,土鲁其传统音乐、爵士、流行和摇滚乐,应有尽有,人气十足。
哈伦见崔瑜听得仔细,很诧异地问道,“怎么?Jason居然都没带你来过这里?”
崔瑜呆呆地摇摇头,她只有幸和秦晋去一家中餐馆正经吃过饭,其余的都是在公司附近的几家餐厅吃工作餐,点来点去就那几样,一想到自己可怜巴巴的胃,崔瑜心里一阵酸楚。哎,有点想家了。
看着崔瑜失落的表情,哈伦大笑,“哈哈!这安可拉先生真不厚道,居然不带你来他的大本营,他可是这一带的贵宾。”
他们来到一处山坡上的餐厅,道路两边早已密密麻麻停满了车,哈伦也顺势把车停在路边。他们刚到,老吴就出来了,他和哈伦亲热地拥抱打招呼,又冲崔瑜笑笑,带着他们坐在露台的一边,这里位置极佳,可以看到城里的星星点点。今天卡米拉没有参加,老吴好像习以为常,他跟哈伦说了一声请代他向卡米拉问好。看来卡米拉真是严格恪守哈伦主外她主内的原则。哈伦却说,卡米拉最近新交了男朋友,工作一做完就赶快去约会了。崔瑜恍然大悟,下午她和卡米拉在讨论要签订的代理合同条款,卡米拉逐条和崔瑜对照解释,十分耐心。然而五点一到,她就合上文件,开始收拾东西和崔瑜道别,等到哈伦来接崔瑜的时候,办公室就剩他俩了。
上次吃过一顿氛围轻松的火锅之后,崔瑜和老吴的距离就拉近了很多。老吴时常在网上和崔瑜不咸不淡地聊几句,崔瑜能明显感觉得到老吴说话很有分寸感,既有年长者的威严,又有常年混迹生意场合的油滑,属于很会来事那类人。虽然不能放松警惕,她还是觉得和老吴说话,比在秦晋面前放松自在多了。不知为何,面对秦晋时,除了第一次不知道他身份那天,每次都如临大敌,仿佛一个只考了61分的学生,等待着老师的责骂,然而老师的惩罚却迟迟不来,反而闭口不提。这悬着的剑真让她压抑至极。
看起来老吴和哈伦十分熟悉,在等菜的间隙,两人就开始吞紧锣密鼓地聊项目的事。
老吴给崔瑜点来一杯酒,“小崔,你尝尝这个,味道很不错。“一个马克杯装满了透明的酒,崔瑜一看,其中有冰块,柠檬,上面还有几篇薄荷叶子,她拿不准这是什么酒。
“你放心,这不是白酒,是很低度数的果味酒。”老吴当然明白崔瑜的担忧,他和哈伦喝的是狮子奶,就给崔瑜点了近乎饮料的调制酒。
崔瑜喝了一口,果然是很酸甜的味道,配上冰块十分可口。她笑着向老吴点点头。
“我和哈伦要谈些事情,怕你无聊,你自己先吃菜,喝点果酒。安可拉的夏天,夜里很凉爽,你看这都是出来聚的人。”
露台上全是三三两两的围坐在,看样子是商务人士居多,结束一天的工作后,和朋友和客户来这里小聚,吹吹凉风,小酌两杯,还真是惬意。崔瑜很喜欢这个凉风习习的露台,她对老吴说,“老吴哥,你不用管我,你们聊就是,我还要谢谢你请我吃饭呢。”
老吴故意瞪崔瑜一眼,“讲这些话,就见外了!”
崔瑜笑笑,于是专心地吃饭,喝着小酒享受着凉爽的夏日夜景。老吴和哈伦在讨论着一个项目投标的事情,看样子他们跟这个项目的时间比较久了,近期就要开标。崔瑜听哈伦分析起来挺有一套,他和卡米拉的理论强项不一样,他的想法更流于实际操作和手段上,崔瑜不知不觉听得津津有味,而果酒也是喝了两大杯。太阳已完全落山,天色已经暗下来,露台没有什么遮挡,一阵阵凉风从四面吹来,崔瑜穿着一件宽松的短袖衬衫,不禁打了个冷颤。
老吴见崔瑜又是喷嚏又是发抖的,赶紧让侍者拿了披肩来,安可拉的这种露天餐厅里,各种羊毛披肩简直是标配。崔瑜瞬间觉得温暖了好多,她耸了耸鼻子,干笑着说,“没想到,安可拉的夏天还有点冷。”
“习惯就好,每次我都喜欢夏天过来出差,比国内凉快多了。”老吴给哈伦点燃一根烟,两人喝着酒,一边吞云吐雾。
“老吴哥,你和哈伦也是合作很多年了吗?”崔瑜问,他们看起来很默契。
“一起做过两个项目,也是秦晋介绍我们认识的。他和卡米拉精是精了点儿,但人还不错,看来秦晋把你们带给他们,也没拿你们当外人。还有,拜托你要么叫我老吴,要么叫我吴哥,就不要叫老吴哥了吧,听起来像叫老乌龟。”
崔瑜噗呲一笑,老吴不这么说她都没觉得,看来已经忍了她很久,“那我叫你吴哥吧。”
老吴眯起眼睛看着崔瑜,“这就对了嘛!不过,我有点奇怪,秦晋怎么自己不挣你们公司这份钱呢。”
崔瑜说道,“他说最近有两个大项目要忙,没有多余的精力。”
老吴皱起眉头,额上的川字纹特别明显,“他最近确实够够呛,有个小子在给他捣乱,截了几次胡。”
“是他的竞争对手吗?”崔瑜不解,怪不得秦晋出差那么频繁,有生意的地方就会有竞争,难免头大。“秦哥不是一直都做得不错吗,果然一山不容二虎。”
“是的,一个叫费晓宇的小子,才到安可拉没多久。具体的太复杂,以后你自己问他吧。”
崔瑜目光幽怨,轻轻地哦了一声。她满心以为老吴会说更多关于秦晋的事。
老吴一看崔瑜失望的眼神就明白了,好像秦晋和她也没说太多,他也不方便多嘴,就故意提道,“你这么想了解?你怎么不直接问他?”
崔瑜一副你明知故问的语气,“可能他觉得我啥都不懂,说了也白说。”
老吴哈哈大笑,“我看不像。”哈伦见他俩说得热闹,老吴翻译给他说,“秦晋在崔瑜面前装得特别君子。”
哈伦一听,捧腹大笑,“哈哈!这是最好笑的笑话!”
崔瑜吓得一愣愣的,这是个笑话?难道是什么她听不明白的梗?
老吴摆摆手,一脸神秘,“看来你对我们小王爷是一无所知。不过我也不怕告诉你,反正不是什么秘密,秦晋那么骚包的人,在你面前却这么老实,崔小姐,你得提高警惕,事出反常必有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