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瑜支撑在旁边的洗手台上,镇定地站了起来。然而,三秒钟后就宣告失败了,酒后的大脑全然不听她的使唤,她原本想迈步走出去,却重心一歪,整个人往前扑了过去。幸好秦晋及时伸出手,接住了即将来个正面摔的崔瑜。他想靠崔瑜自己走到外面去,然而她完全支撑不住,软软地歪在了秦晋的怀里。秦晋无奈,只能扶起她往外面走去。
秦晋刚把崔瑜放到沙发上,没想到她两眼一睁,突然伸手一把抱住他的脖子。秦晋没能站稳,摇摇晃晃地就伏倒在她的上方。眼见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崔瑜,热血瞬间冲上秦晋的大脑,他赶紧伸出两手撑住,和崔瑜的身体隔着一线几乎忽略不计的距离。他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去接触崔瑜那梨花带雨的眼神,他安抚她道,“崔瑜,你喝醉了,早点休息吧。”短短两句话说出口,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崔瑜面前露出窘迫的表情。
崔瑜笑盈盈地没有放开,反而交叉着手指紧紧地扣住,没有给秦晋逃脱的机会。她的眼睛盯着他看,眼神却飘忽不定,她轻轻地说,“你说错了,我没有醉。”她张开嘴,呼出的是一丝丝酒气,迷醉的味道像毒药一样慢慢侵蚀着秦晋的胸口。
秦晋的心开始慌乱起来,今天明明没有喝什么酒,怎么有一种眩晕上头的感觉。他心里清楚这恐怕不是酒精的作用,这是无比危险的讯号,理智告诉他,必须立刻离开,可是身体却似乎完全不听使唤。他恣意地在她身边流连忘返,舍不得逃离。
这时,崔瑜放开双手,她扬起一根手指,对着天花板摇晃着,“天一亮,就是我的生日了,今年这个生日还真是特别…呵呵…”
原来明天是她的生日。“那我预祝你寿比南山。”秦晋哑着嗓音,他欠起身,下定决心准备站起来。
突然崔瑜“噗呲”一声笑了,她用手点着秦晋的鼻子,慢悠悠地说道,“真是的,你一点祝福的诚意都没有,起码得送生日礼物吧。”
秦晋看着她笑眼盈盈的脸庞,娇艳如鲜花一般,他也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好吧,你要来一份什么样的生日礼物?”不用照镜子都知道,他这个笑容是多么僵硬。
“不用太贵重,哈哈!就这样……”崔瑜伸手勾住秦晋的脖子,向上轻轻地啄了一下他的唇,然后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看着上方那个一脸慌乱的“受害者”,吃吃地笑着。
“崔瑜,你……”突如其来的一个亲吻,让秦晋理智的堤岸在这一瞬间终于崩塌。
崔瑜后来才明白,生日礼物是不能靠讨要的,因为讨要到手的,往往都是加倍的惊喜。
她一直害怕着又渴望着他,这种情绪在此刻深深地堵在她的心里。一切发生得这么突然,却又仿佛在梦境中出现过。崔瑜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看着已经失控,简直是一团乱麻,她根本不敢想象明天早上会面对怎样的混乱。就让时间停止在这短暂的一瞬间,让黎明到来得更迟缓一些。
清晨,在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中来临。
崔瑜在浑浑噩噩沉中醒来,她伸手去摸枕头下响得正欢的手机,是微信发来的视频请求:于海。她立刻一跃而起,心里惊呼一声大事不妙。秦晋也醒了过来,骤然看见崔瑜手机屏幕上的名字,也是目瞪口呆。崔瑜没有理睬秦晋,也顾不得难为情,赶紧翻下床去,在行李箱里翻出一件睡裙套在身上,拿着手机走到窗边。她深呼吸一口,拉开窗帘,一片和煦的阳光照了进来,落地窗下是古老的城区,远眺能看见蓝色的大海。然而现在哪有心情欣赏美景,她把头发抓了几下,又在脸上搓了搓,在面对着床的沙发上镇定地坐下,轻轻点开了“接听”按钮。
“小姨妈,生日快乐!”手机里传来一个洪亮的男人声音,正是于海。
崔瑜笑容满面地对着手机屏幕打着招呼,“嗨!于海,谢谢你!”她用眼睛的余光可以看见此刻对面那个人脸上的惊愕表情,瞬间石化。崔瑜的心情乱如麻,这会儿已经顾不上他了。
“小姨妈,我妈和舅奶奶在我们家呢,她们想跟你说会儿话。”于海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崔瑜理了理头发,向亲人热情地挥手,“妈,大姐!你们好呀!”
“瑜小妹,生日快乐啊,哈哈。”是于海妈妈欢乐的声音,紧接着又传来崔瑜妈妈的呼唤,“哎呀,我的闺女,你是才起床吗?一脸的没睡醒。”
“妈,我们这边才早上七点,我们有时差的好吧。”崔瑜揉着脸上的浮肿,努力做出一副平静的样子。
“看看你,都24岁了,再瞧你那黑眼圈,不收拾收拾怎么找得到男朋友嫁出去啊!”妈妈对保养和护肤一以贯之,看见崔瑜的奇怪脸色,殊不知现在泰山压顶的状况可比黑眼圈严重多了。崔瑜心乱如麻,乖乖答应隔着千万里的亲人,“妈,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敷个面膜。”
崔瑜的一大家子很热闹,应该归功于一家全是女人的原因。她的爸爸是独子,奶奶前面生了五个女儿,最后终于得来宝贝的小儿子。而于海的外婆就是崔瑜最大的姑姑,崔瑜爸爸出生的时候,她已经二十多岁,早就结婚成家了。那时她的大女儿,就是于海的妈妈,竟然比自己的亲舅舅还大几岁。而崔瑜爸爸又走的晚婚晚育路线,所以落到崔瑜这一辈,她已经比于海足足小了九岁。
崔瑜有五个姑姑,每个姑姑都是一大家子,可想而知她爸这边有多热闹。于海比崔瑜大那么多,从小到大除了逢年过节聚聚之外,几乎什么交集都没有。崔瑜虽然是他的长辈,她也早就明白,于海一直把她当小屁孩看待的。也怪不得他,谁摊上这么个年纪小的小姨不低调一点呢。崔瑜也深知这点,所以当初于海介绍崔瑜给陈漫野的时候,只说是他很近的亲戚,陈漫野也没多想,估计他想破脑袋也不会料到崔瑜是于海的小姨。
更大的麻烦显然不在这里。
崔瑜和家人结束了亲切友好的视频通话后,满脸愁容地望着洗手间的方向,如坐针毡。
秦晋在里面。
如果世界上有后悔药,崔瑜今天最想要的生日礼物就是它。来一片就好,只需抹去十二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