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晋往脸上扑了一波又一波冷水,希望冰凉刺骨的水能让他彻底冷静下来。
他的脑子里现在一片混乱,他压根没想过要这么对崔瑜。虽然他喜欢她,也渴望她,却不应该是以这种方式。他一直以来的犹豫不决,现在看来更像是一种处心积虑。秦晋啊秦晋,你为什么就犯糊涂了呢。这下好了,崔瑜铁定认为他是个摧花辣手。
秦晋从卫生间出来,已经收拾妥当,然而他看到崔瑜似乎收拾得更彻底。她已经换上一件颜色艳丽的冲锋衣,连脚上的运动鞋都穿好了。房间已经收拾一空,她拖着行李箱站在沙发旁边,就像往常那样,似乎和秦晋打过招呼就要出发。
“你这是?”秦晋不可思议地看着崔瑜,她出奇地冷静,一副大义凛然的气势。他有点看不懂她了,置之事外的态度让秦晋很不解。
“我是今天上午回安可拉的票,现在我要去机场了。”崔瑜努力稳住呼吸,镇定地答道,她转过身望向窗外,不去看秦晋的眼睛。实际上她根本没有订票,不过去安可拉的航班几乎是半小时一班,她完全可以去机场再定。逃离秦晋的气场才是当务之急。
秦晋见她握着行李箱的手都蹦出了青筋,明白她也是色厉内荏,现在心情指不定怎么忐忑。他伸手过去握住崔瑜的手,想安慰一下她紧张的情绪。然而他身上特有的气息突然扑面而来,崔瑜无法适应,她突然像被火烫到似的甩开手,后退一步,背部抵在窗边,大惊失色地说道,“你,你要干什么?”
秦晋面露尴尬地收回手,随即平静地笑道,“可以把机票改签的。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也没什么礼物送给你,我带你去逛逛伊斯塔布尔,看看大清真寺,看看大教堂,这些你以前还没有去过。”
暖暖的太阳光照在秦晋那张眉目清秀的脸上,他温情脉脉地看着面前的崔瑜,等待着她的回应。
他的样子现在尤其温文尔雅,崔瑜差一点就心动了。然而她忘不了那天在车上,他悄无声息的拒绝,崔瑜的爱也许就是一份不合时宜的礼物,被他客气地退回。可昨天……虽说是崔瑜醉酒在先,可她也没有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要真的义正言辞地离开,不就没现在的事了吗。现在他准备带她去东游西逛又是几个意思?这些不是情侣才有的样子吗,她和他又是哪门子的情侣?
他这种人向来都是鲜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次虽然没能坚守“不吃窝边草”的原则,现在是来准备稳妥军心了。崔瑜越想越生气,冷冰冰地说道,“不用了,以后有机会我会去逛的。”说完拉着箱子就要往外走。
秦晋见她面露愠色,看来他这次确实闯了祸。他不敢上前去拉住崔瑜,只是带着商量的语气说,“崔瑜,我知道你生气了。可是你能不能别这么着急,先坐下来再说,好吗?”
崔瑜站在门口,面对着房间门,她皱皱眉头,迟早都得面对,逃避始终是无效的。她叹了口气,径直走过去,坐在沙发的一端,她指了指沙发的另一头,示意秦晋也坐下。秦晋迟疑地看着一脸正经的崔瑜,拿过一瓶水带给她,崔瑜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咕噜咕噜喝下去半瓶。
口干舌燥,确实渴坏了。崔瑜缓了一口气,她见秦晋准备开口,连忙抢过话头,“秦晋,之前是我失态了,很抱歉不能对你负责。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也不必勉强自己挑起重担。”她率先表态。面对这段混乱的关系,崔瑜也充满困惑,也没有勇气去理顺,只想像只蜗牛一样找个壳子躲起来,然而理智又告诉她,必须爬出来面对。
秦晋心里一愣,没想到崔瑜会冷静地说出这样的话。她虽然性格沉着内敛,可这样过于冷静,让他反而担心了。他往沙发中间靠了一点,然而崔瑜立刻做出防备的表情,秦晋无可奈何,他迟疑片刻,慢慢说道,“崔瑜,我向你道歉。为我一直以来给你带去的困惑抱歉。”秦晋的脸上同样困惑,他苦恼的只是时机不对。
崔瑜就算做好了镇静以对的准备,但听见秦晋的话,还是不禁几分动容。她不吱声,也没有了刚才敌视的表情。
秦晋继续说,“我承认,刚认识你这段时间,我的心思确实不在你的身上。而现在不一样……我希望对你负起责任。”他看着崔瑜的眼睛,充满诚恳和坚定。“崔瑜,你愿意跟我,我会对你真心真意。你若不愿意跟我,我也不会勉强。”
然而崔瑜似乎太了解秦晋了,她总算明白,自始至终秦晋都是抱着不愿意招惹她的心思,怕被她这个花痴缠上现如今他愿意有担当,她崔瑜却不乐意了,她才不想接受他这样平平淡淡的善后。她的内心还住着一个小女生,希望一个男人大声地说崔瑜我爱你,而不是第二天怀着沉重的心情来揽起这摊重担。她淡淡地说,“你希望怎么负责?跟了你,然后八抬大轿来娶我?小王爷醒醒吧,这已经不是封建社会了,本姑娘还年轻,没这么恨嫁。”
秦晋摇摇头,果然是个驴脾气的主,看来他现在说什么都会刺激她,只能采取迂回路线了。他知趣地打住,试探性地问道,“好,我们先不说这个。今天是你的生日,让我为你庆祝一下总行吧。”
崔瑜眼神警觉地看着秦晋,她认为她已经说得够清楚了,现在完全不能面对他,何况是生日这么特殊的日子,她宁愿一个人默默地吃一块提拉米苏小蛋糕,也不想尴尬地面对秦晋。她悻悻地说,“不用,我得先回安可拉了。”说完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我陪你去机场。”秦晋站起来也走到门口。
“别!别去!”崔瑜背对着秦晋,几乎带着哭腔喊道,她的脑袋已是浆糊一团,实在想不出什么拒绝的托词。
秦晋伸出手轻轻放到崔瑜的肩上,崔瑜背对着他,吓得一个激灵,浑身不停地颤抖着。她紧紧地咬住下唇,拼命忍住,崔瑜,你一定要争气,不要缴械投降!
所幸秦晋只是拍拍她的肩,没有什么亲密的动作。他只是心疼地看着这个灵动的女人,他抑制住再去安慰的冲动,他此刻的安慰没有任何意义,何况“肇事者”就是眼前人。
秦晋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笑。
他松开手,推上崔瑜的小箱子,打开房门先走了出去,他自顾自地说,“我们一起下楼去吧,我把你送上出租车。”
崔瑜无话可说,她默默地带上房门走出来,和秦晋一起上了电梯。
秦晋头也不回地问站在身边的崔瑜,没话找话,“于海是你的什么?”崔瑜从电梯里的镜面看到秦晋一脸的轻松,她真是佩服他非同寻常的心理素质。
“我是他的小姨妈。”电梯瞬间到了一楼,“砰”的一声门打开呃,崔瑜说完就走了出去。电梯内瞬间凝固下来。
“姨妈?”秦晋跟着出来,他之前听个大概,一知半解的,现在证实了心中的疑惑。这都是什么事啊!
崔瑜看着铁青着脸的秦晋,知道自己终于扳回一点点,她解释道,“他的外婆是我的亲姑妈。”
尴尬只在秦晋的脸上停留半分钟,一副玩世不恭的形象又恢复,他似笑非笑地说,“就是不知道有不有机会当他的小姨爹……”
崔瑜终于耐不住性子了,狠狠地在秦晋那双十分商务的皮鞋上跺了一脚,一阵剧痛瞬间传了上来,秦晋一个“哟嚯”差点没站稳,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靠!”
崔瑜白了他一眼,得意地一笑,遂让饭店的门童叫了一辆车,往机场驶去。
崔瑜的这一踩,解了气,却踩不走她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