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们也没有抱怨多少,至少逃脱了族群的他们总算有了争取的机会,直到——十八年前的那场变故,三人从此只余下两人。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陵哥开始越来越喜欢站在这个窗口前发呆了吧?胡睐回忆着过往。的确,透过这扇窗户,几乎能够看见帮个澜山市的景色,在夜色之中这块土地更是尤其璀璨,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在高楼之间闪烁,疾驰在公路上的车辆犹如一道道流淌的光河。
但胡陵站在这窗前的时候却是仰望多于俯视,尽管在城市的夜幕中,星辰已经多被灯光和废气掩去了光辉。
也许只有在响起那个女孩的时候,他才会让视线落于那片奢靡繁忙的土地之上吧。
如果不是十八年前的那个巧合,他们两人就根本不会认识严俊逸和涅紦,更不会跟纪安有半点关系。如果没有十八年前的那件事,他们根本就不会是现在的他们吧?胡睐在心中感慨着。
突然,一道浅橘黄的光芒在他的视线边缘一掠而过,就如同湖面上的涟漪映射出了黄昏的霞光。
有人触动了结界!胡睐惊觉,连忙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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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大厦?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纪安盯着走在前方的那个瘦削的背影,那瘦削的身体上,厚重的大衣在风中频频抖动。
“为什么要这么心急呢?都说过,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帕回答道,语气中一派悠闲,“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狐狸师父应该很少离开这座高楼吧?”
的确,狐狸师父很宅,而且不太喜欢人多吵闹的地方,所以没有必要的话很少会离开自己的窝。只是不知为何,在这两三个月间,他出门的频率突然高了很多,原本纪安只是以为自己师父只不过是当宅男当烦了。
但将狐狸师父那种反常的举动跟跟现在的不告而别联系起来,纪安也有些埋怨自己当初实在是太过迟钝了。
不过狐狸师父不喜欢出门这种事也从来没有被刻意掩饰过,很容易就能打听出来,要拿这个来在纪安面前故弄玄虚,那是不可能的。
“是啊,那又怎么样?”纪安冷冷地问道。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呢?”帕意味不明地笑着,继续问道。
“因为师父他不喜欢吵闹。”纪安理所当然地回答,对于狐狸师父说过的话,她从来都没有多加怀疑过。
“那你有想过,他为什么不喜欢吵闹?”帕继续问。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吵闹,但我知道我最讨厌絮絮叨叨装腔作势的人。”纪安冷冷地呛了回去。
这一次,帕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这时,纪安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自己已经完全走进了繁星大厦的范围,还剩下五、六步就要踏进大门了,但她却没有丝毫触动结界的感觉。本来她还抱着些许看戏的心情,想要看看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要怎么对付大厦之中设下的大型结界。
难道是阿睐为了节约能量将结界的范围缩小了?但如果真如他所说,现在的他没有办法使用法术的话,那他是不可能改动阵法的呀。
纪安有些狐疑,回头的一瞬间,被收入眼底的竟然是一片被扭曲得模糊不清的,黄昏的天空。
光线扭曲是空间被扰乱的迹象,也就是说大厦之外并不是没有结界,而是被走在她面前的帕悄无声息地瓦解掉了。
这种规模的结界要是放着让纪安自己动手,不花上一两个小时根本没有撼动的可能,但方才她竟然根本脸帕开出这条路的动作都没有察觉到。这种力量,实在是让加顿时背脊生寒。
“来,快走吧,”纪安回头观视的时候,帕早已经站在了大厦的玻璃大门边,他侧着身作出一个很绅士的“请”的姿势,催促着背后的女孩,勾起的嘴角带着一种危险的诱惑:“你不是很想见他吗?见你的狐狸师父。”
纪安突然感到太阳穴一痛,鬼使神差地,就依言跟了上去。是的,她想见狐狸师父,非常想见。既然都已经走到这里的,那么跟上去看一看,又何妨呢?
然而她并没有看到,在她走进了大厦的大门之后,帕朝自己身后投去的那个戏谑又意味深长的眼神。
帕没有上楼,而是带着纪安进了楼道,朝地下停车场走去。他一推开楼梯口的门,就是一阵有些刺目的白光照过来。
这个停车场的客人并不多,平日里的夜晚也大多只是在靠近出口的地方开上五到六根灯管而已,把灯调的怎么亮简直就是在嫌电费不够贵。
纪安眯着眼让眼睛稍微适应了一下光亮,定睛一看,之间门前的空地上,站着一个人影。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可以这样若无其事地以守卫者一样的姿态站在这栋繁星大厦里?
那人站得很直,他穿着深蓝色的宽松运动裤,白色的连帽长袖衫,用低檐的兜帽套着脑袋,脸上还带着一个那种浅蓝色的一次性卫生口罩。
但也许是气质使然吧,即使是盖头盖面的,那人看起来也没有多少可疑的感觉,完全就是一个感冒了的邻家大哥哥。
“请回。”他动了动下巴,说道,也许是因为口罩的缘故,那两个字带着一点嗡嗡响的回音,让人听不真切。
帕双手插着大衣口袋,悠闲地走出阴暗的楼梯口,他微笑着说:“不回。”
闻言,口罩男竟将视线转向纪安,沉声说:“回去。”
那声“回去”听起来既不像威胁也不像命令,说这句话的时候,口罩男的脸稍微抬起来了一点,纪安能看得到他微皱的眉头,还有颜色浅淡的棕色眼瞳。
不知为何,纪安总觉自己得对眼前的人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在她困惑思索的时候,帕已经自作主张地代替她做了回答:“不回——所以又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