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桐,你早些休息,西北有新异动,我去与副将商讨策略,夜里估计要晚回,不用等我。”俞栖怀一披外衣,匆匆说着。
“我知,你且安心去。”梧桐顺手帮他理了理衣领,拍拍肩让他放心。
俞栖怀推开门,临走又回头看了眼梧桐,心下又是莫名一紧,扶着门不敢再走了。
“去吧,早些回来,明日还需赶路呢。”她一笑,冲他挥了挥手,她知道他不安,无需安慰,她在这里就是最大的安慰。
俞栖怀纠结了一会儿,想着现在确实很晚了,早去也能早回,咬咬牙就出去了。
今夜的天气不算好,秋风一吹,又吹落了一地枯叶。
吱呀。
窗户开了一道缝,风从外边儿灌进来,把屋子里仅剩的暖意扼杀的一干二净。
梧桐眉头一紧,盯着那道缝,晃神了半晌,被寒意惊起冷颤才想起去将窗户关好。
最近大概是要有大事发生的,俞栖怀不安心,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否则,她为何一定要跟出来呢?
希望如他们所说,都是错觉罢了。
一连几日都风平浪静,不只他们身边,连西北都开始回归安稳,仿佛一切都很正常。
可梧桐知道,大难来临前,都是以这样的平静迷惑无知的生命,而后山崩地裂,一网打尽。
军队到了安县,西北边境的小县城,和盛京的繁华完全相反,这边荒凉凄清,风卷着沙石从街道席卷而来,贯穿了整个安县。
俞栖怀似是见惯了这样的场景,表情淡然,得了空还不忘帮梧桐暖暖手,安县的气温凉的很,明明还是秋季,如今冷的却像是到了冬天了。
这次歇脚的不是客栈,既然到了安县,就住在县令最靠近城郊的宅子里。
俞栖怀和副将相处这半个月来,他看待问题的某些角度和解决方案恰好和副将不谋而同,早就养成了默契,先前的偏见也打消的一干二净了。
派去的探子说,西戎暂时没有大动作,但一直在悄悄移动粮草。
梧桐不懂沙场上的事,索性也不在一旁添乱,一声不吭的从书房退出来,关好了门。
噔!
银光闪过,梧桐一偏头,一支箭直直插门上。
她目光一寒,横眼扫去,漆黑的夜里寂静的连呼吸都听的清。
歘歘歘!
几十只箭一齐射来。
她抬手一挥,将书房隔开一圈结界,沉声道:“不知好歹的东西。”
箭雨掉落在离她不远处的地上,若是在白日,他们就能发现,地上的每支箭周身都结了一指厚的冰。
梧桐闭上眼,感受方圆一里以内人类的踪迹。
除了房里两位。
数不全,少说五十余个。
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她能感受到他们的内力非一般将士所能及。
否则府里内外所有留下的护卫怎会皆无活口。
他们的目的显然是冲俞栖怀的命来的,俞栖怀一死,陛下必会盛怒,撕毁契约,下令开战。
到时候此战无论西戎还是中原胜利,都耗损了精力,这旁观的另一国才是最后的获胜者。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护卫全灭,将士皆在前线,副将也不能一人保全俞栖怀。
此战,她必须出手。
可是……
她皱眉挣扎不过一瞬,募得睁开眼,抬手向暗处一挥,火苗瞬间将那一片的草木全部点燃。
比她的性命还重要的,只有俞栖怀。
几乎同时,黑暗中蹿出七八个黑衣人,全都戴着面具,一齐向她冲来。
那面具很奇怪,白底金纹,上面绘的图案很特殊。
但是梧桐没有心情慢慢欣赏,抬手又是几掌。
掌风所过之处带起层层热浪,被击中之人,眨眼间就被火吞噬。
惨叫声不绝于耳。
领头的人这才发现事情不对,对方根本不是普通人。
他似乎朝暗处未动的同伴发了撤退指令。
但梧桐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
她垂眸,轻轻转了转手腕,眼底漫出杀意。
方圆五里的草刹那间全部点燃,剩下的人也全部暴露在空气中。
她抬手,纤纤玉手在空中轻轻挥动着,像在表演一样,每一个动作都极柔极美,赏心悦目。
当然,前提是这掌风没有伴随热浪和惨叫声的话。
她自顾自的挥动着,像在专心欣赏自己的动作。
黑衣人一个接着一个被火吞噬。
直到最后一点火光都熄灭,她才垂下手。
将房里的结界解开,揉揉手腕,悄咪咪回房了。
俞栖怀将近二更天才回的房,他退了衣,一掀被子钻了进去,带进一丝寒意,梧桐刚刚朦胧的睡意又被吹散,她抱住俞栖怀,给他暖暖身子,浓声道:“怎么又这么晚啊?”
“多商讨了几句。”他掩了掩梧桐身后的被子,不让风钻进去,然后才搂住她,往自己跟前紧了紧。
“刚刚有人要刺杀你们。”
“什么?!你遇上了?受伤没?”俞栖怀心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断了,他想看看梧桐有没有受伤,这房里黑漆麻乌什么都看不清,翻身就要下床去点灯。
梧桐摁住他,抱着的手往回拉了拉,“我一点事儿都没有,连个头发丝都没让他们碰到。”
俞栖怀听她的语气确实很随意,但还是没有放心,“真的?”
“真的,我发誓。”梧桐又将他往被子里拽了拽,“快躺好,冷着呢。”
俞栖怀这才堪堪放下心,赶紧躺回去,“我不是担心你么,到底怎么回事啊?”
“不是西戎派来的,应该是旁观国发现了西戎的目的,在你们中间加了一根导火索罢了。”
“……我知道了,睡觉吧。”
“嗯。”
“晚安夫人。”
“晚安栖怀。”
西戎的动作看似毫无逻辑,先是无脑异动,招来祸端,如今又像退兵求饶。
实际先是在吸引注意,让中原疑心却不防备,等俞栖怀等人带了一小队兵马过来一探虚实,就假装害怕撤兵后退,实则暗中偷运粮草,诱敌深入。
若俞栖怀没猜错,现在驻扎在边境的兵,不过他们企图叛乱的十分之一,大部队就在身后,等俞栖怀的兵过去,就以自卫反抗的名义挑起战争。
但是现在有第三国想要从中作梗,坐收渔利。
副将的意思是,就算他们按兵不动,西戎也有各种办法让他们过去,否则他们不敢对他们的计划如此信心十足。不如先发制人,在他们大部队来之前,先剿灭前线。他们带来的兵虽少,却各个都是在沙场上厮杀十几年活下来的精兵,以一对十不在话下。而第三国,若后面没有动作,大可不必在意。
俞栖怀虽认同,但以防万一,还是向朝廷申请支援,到时候就算西戎的大队人马都赶到,他们的援兵也差不多到了。
他们在商讨,没有人注意到梧桐的面色像是覆了一层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