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冬日渐深，寒假已经过半，空气里开始飘散着淡淡的挠人心境的年味儿。苏晓趴在窗前，注视着小路上嘻嘻哈哈拿着彩珠筒对天空乱射的小孩子，像浸入一场年龄的界限，她内心随着烟花的硝烟味流浪着，心中慢慢地生出漫山遍野的荒凉。
“春大人，那边的小家伙们在玩什么呀？”春愿坐在窗台上晃荡着双腿，眼睛紧紧黏在窗户上向外张望着。
“烟花。”苏晓勾唇，浅然一笑。
“春大人，那我们也去玩玩好不好？”春愿眼里迸出光芒，上前抱住苏晓的手臂晃着。
“这个……”苏晓不自然地撇过头，无奈地摸了摸春愿的头，“春愿，我已经长大了。我们……人类长大以后，很多事情，会不由自主地失去。所以，这个放烟花肆意挥洒的权利，我好像，已经没有了呢。”
春愿注视苏晓飘向窗外缥缈渴求的眼神，心中涌上酸涩青枣般的情绪，这就是人类所说的长大吗？它低下头，看向自己修长的不像以往的身体，心中沉思，那么，我的长大，也会有很多事情不由自主地失去吗？它想着，身子更加贴紧苏晓的手臂，生怕面前的人像一缕烟一样消失不见。春愿敛去眼眸中瞬间的慌乱，顺着苏晓的视线朝外看去，冰冷的凌冽的冰渣儿，和窗外愈发遥远捉摸不到的欢笑声，飘飘散散地从空中遗落下来。
势不可挡无法触摸的年也终于在一片青春的苦浅中翩然而至，即便苏晓自己再也无法沉浸于强大的势如波涛的年味中，冰冷的沉静的心也在家里人的忙碌，村周的硝烟味，以及时不时的烟花生激荡得略微欢呼雀跃起来。
苏晓点着脑袋和春愿坐在黑暗的房间里守到12点，隔壁父母房间的电视里的联欢晚会还在倒计时的时候，屋子的四周断断续续响起了烟花声，“轰隆隆”“轰隆隆”连成一片，房间里的窗子、椅子、床甚至于整个房子被周围灿烂耀眼的震响包裹剧烈抖动起来，黑沉的夜晚此时也如白昼般亮堂，像浸入近在咫尺的太阳里。
苏晓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白昼般的窗外，滑着手机与同学、老师互道“新年快乐！”，等到烟花热潮逐渐褪下时，周围仍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苏晓透过紧闭的仍有余劲抖动的窗户向外观望，灰蒙的浑浊气体包绕于半空中，零星地从远处传来几声遥远的烟花声，又马上融入清冷浑浊的夜色里去了。苏晓看着天空飘着浮沉的烟尘，遗留着繁华旖旎的落寞，流逝的沉下的心似乎哀叹一声，闭上眼睛伴着遗落在耳膜边震耳的回响，慢慢地进入了梦境中。
春愿趴在苏晓的脑袋上，静静注视森林里晃荡地沾上新春喜气的叶子，苏晓揉揉春愿的小脑袋，心情不由自主地松懈下来，如湖里的荡漾的清波，清清浅浅，融入森林营造的喜气中。
苏晓在这般静好的时光里，不由自主地响起了那双印在心底黑色疏离，摄人魂魄的眸子，那个琢磨不透、深沉如夜的顾锦城同学。不知道，此时的他，又在那片黑色的森林里做什么呢？苏晓觉得，黑夜的他就像沉浸在圆月之夜、高山之巅的一匹孤狼。又或者说，如果苏晓是一片热闹的狂欢的孤独，那么顾锦城则为黑暗的如死般的孤寂，让苏晓害怕却又情不自禁地想要接近他。苏晓走到森林的幽深之处，手欲覆上泛着妖冶之光的门把。
“春大人，春大人，你确定要过去吗？”春愿揪着苏晓的发丝不情愿地说。
苏晓的手顿了下，点点头：“不知为何，我想要过去看看。”
“哎！好吧。”春愿不着痕迹地轻叹一声，伸出手戳戳苏晓的额头，“春大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的！”
苏晓“扑哧”一声轻笑出来，揉揉春愿的头，笑着说：“好的，好的。”边把手覆上门把，“哗”地一下整个人便吸入了魇之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