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倩眯着眼往强光的源头跑，有大叔在问她怎么了，是不是遇到坏人了。她绕到大叔身后，气喘吁吁地用四川话求救，“他，他想杀（sa）了我。”
秦教官已经撵到她跟前，奈何中间隔着一个胖大叔，“我是（si）学校里的军官，怎么(lang ge）可能杀她？她从学校跑出去了我现在送她回去。”
大叔脑袋迷糊没法断公道，只知道身后的小女孩在哆嗦，他想起了自己小儿子冷得发抖时也这么打颤，一时护幼心起，一说话竟是大碴子味，“大兄弟，你这是嘎哈啊，我看这个娃娃被吓坏了怪可怜的。”
“让她跟我回去。我看你也应该有孩子了，”秦教官往左移动，大叔和黏在他身后的李小倩就往右移动，他往前走，两人就往后退。“你也不会放任你的孩子这么晚不回学校呆着吧？”
“叔叔他胡说，”李小倩耸着肩两只胳膊夹紧了自己，似乎这个动作能让她稍微有点安全感，“他，他还……”
话还没说完，秦教官的手伸过来要捂她的嘴巴，不过中途却被大叔挥手挡到一边。
“你们这是干嘛呢？有话好好说不行吗？”大叔竟以为李小倩能和秦教官沟通？“那边怎么还有个男娃在跑呢？火急火燎的”
“抓住那个教官抓住他！”邹不凡大吼大叫的声音如隐形的手榴弹丢到了秦教官身旁，三三五五的手电筒都射过来打得他浑身发白光。
大叔机警，趁教官短暂的注意力分散，立马护着李小倩往旁边一闪，另一个胖大叔从暗处跳起来直接把秦教官压在地上，还有个瘦弱些的大叔，负责压住他的双腿。纵使他秦教官全身肌肉，两个大男人骑在他身上他也丝毫没有反击之力。
忽然电话铃声响起，大叔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才发现是秦教官的裤兜里闪着亮光。
邹不凡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人，随后把它递到李小倩手中的同时，抱住了她，两人的颤抖碰在一起，如失去燃料的火苗，微弱摇晃后渐渐消失。
“何老，”李小倩的眼泪没忍住，瞬间哭腔，邹不凡扯了衣领处比较干净的地方替她擦泪。
“怎么哭了？”电话那头传来何老师的高跟鞋声，她应该走出了曹乐的病房，为了不打扰到她，“秦教官把你们俩都送到了学校吧？”
“何老师，秦教官是坏人。”李小倩说话时眼泪已经滑到嘴里，无法清晰吐字。
邹不凡抢过电话把他知道的一切干净利落全地传到了电话那头，他在说的同时，旁边的大叔一个比一个惊讶，坐在他背上的大叔啪一耳光重重打在秦教官脸上，“唉呀妈呀，这脸真硬，打得我手疼！”
“别挂电话，”李小倩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何老师冲曹乐说话的声音——我出去一下，等会回来，你先睡。“你们俩呆在原地，我来报警。记住，就呆在原地！”
邹不凡终于能松一口气了，李小倩能感受到自己拥抱的这身体忽然柔软，像被抽走了一部分重量。
“你刚才说，‘那个’？”李小倩没听懂电话里邹不凡讲的一段话，“秦教官对曹乐‘那个’是什么意思啊？”
“哎呀你就不要问了，”刚才把李小倩当小鸡护在身后的大叔见邹不凡搔头弄耳不知怎么回答，干脆开口了，“这事不知道的好。”
电话里传来何老师小车引擎启动的轰隆声，真奇怪，这沉重浑浊的声音让他们都安心了，李小倩也忘记了刚刚自己提了什么问题，两人也分开了不再拥抱。
“你把刀折好，”李小倩现在才注意到邹不凡手里握着那把匕首，“别误伤了人。”
“还好没用上它，”邹不凡是担心她和他万一需要自卫没有武器，所以下车时顺走了这把匕首，“看上去很锋利。”
“给我看看~”几个大叔围了上来，匕首在他们中间传递，每个拿到匕首的人都禁不住赞叹一句没见过这么好的刀，递给下一个人瞧时还心有不舍。甚至有人引经据典，夸起哪儿产的刀最好。
四五分钟后，警笛声进了小巷，李小倩和邹不凡都放心地笑了，如释重负。
两个警察询问情况，另外两个警察朝另一边走去，从大叔们手中押走秦教官。
得到难得起身的机会，秦教官虽然戴上了手铐，却靠双脚踢到了正在琢磨匕首的大叔。警察没想到犯人身手如此敏捷，等他们反应过来采取行动时，那把匕首已经握在秦教官身后的双手中了。
他在背后举起双手，身体往后一仰，散发冷光的刀尖正好从脖子后方插入，血，夜里看上去是黑色的血，缓慢地往低处流淌。
李小倩生平第一次见一个人死在面前，我们就原谅她太过锋利的尖叫吧。邹不凡将胳膊挡在她脸上的时候，她脑子里还在持续滚动刚才发生命案的那该死的一幕。
“哇，”李小倩停下尖叫后哭了起来，邹不凡如同哄婴儿睡觉，拍打着她抽动的肩膀。他闭上了眼，他感觉到两人心脏跳动的节奏越来越接近，最后混在一起。
“其实，”李小倩鼻涕眼泪都在流，她把它们胡乱抹在邹不凡的衣服上，“他不必自杀的，又没有真的杀了我。”
邹不凡没有回应，任她倒在肩膀上喃喃不休。
过了十几分钟，李小倩听到了那熟悉的高跟鞋声。
卸妆后的何老师神色憔悴，加上今晚折腾，人显疲态。但问候两个学生情况的声音仍是那么有力，“别怕啊，都过去了。”
何老师把两人拉到怀里，像抱住孩子一样抱住了他们。邹不凡此时才开始小声啜泣，他也是头一次，在现实世界里，见到了所谓的坏人，然后他，似乎还是因为自己而死掉了。
配合警察坐了笔录后，何老师亲自载着两人赶回学校。
“记住了啊，”何老师严肃而略带悲沉地嘱咐道，“你们要保密，不能让曹乐知道了，这种事打击很大的。秦教官已经受到了最严厉的惩罚。”
“什么秘密？”下车后，李小倩继续追问邹不凡。
邹不凡躲不开她的目光，“就是‘那个’。智商怎么这么着急。”
“可我真的不知道。”
“正好，”邹不凡把李小倩送到女寝门口，“这下曹乐就不可能知道发生什么了。”
他挥挥手跑了，消失在夜色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