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盒早餐奶和一个冒热气的包子同时降落到李小倩课桌上，此时还在拼命背单词的她感激地抬起头，竟然是曹乐递过来的，眼神瞬间黯淡，连“谢谢”都说得没力气。
“你不舒服？”曹乐坐下，她的坐位正好在李小倩左边，“怎么一大早没精神？”
“来个牛奶糖！”你永远猜不到下一刻张媛媛能从包里掏出哪一种小零食，这次是旺仔牛奶糖。她分别递给其他三伙伴，然后和冯若言往后排的坐位走去。
“谢啦胖百灵！”李小倩这句话说的时候气足，充满活力。跟刚才面对曹乐的李小倩完全两个样子。
轮到曹乐百思不解了，可李小倩暂时没有和她聊天的打算，她也就作罢，打开草稿本随意画起来。
下一节课是数学课，走廊里已响起咚咚咚的脚步声，李小倩在心里叫了一声苦。
最难学的便是数学了，对她来说，理科性质强的科目里，只有地理学得轻松又能拿高分。然而数学，她挠着头，看着赵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三道数学题。
第一道还算简单，毕竟高一，不可能学多高深的题。李小倩不敢松懈这题是一道比一道难的。
做完第二道后，李小倩透过镜框边缘斜眼瞄了一眼隔壁的曹乐。只见她端坐着，天鹅颈和薄肩使她上身即使坐着也很完美，加上不用像李小倩一样戴着笨重丑陋的眼镜，曹乐的美，是透着智慧的，这一点，李小倩自卑地想到，这辈子可能都无法追上了吧。
第三道题，李小倩回过神来。因为赵老师走到她身边，目光自然地往下看学生的草稿本。她往李小倩桌上看了10秒，随即转头注意看曹乐答题，李小倩在默默地数表盘上的指针，老师看了她足足20秒。
翻了两页教材，似乎第三道题超过目前所学范围了。李小倩如何也不能想出解法，她现在只会用老师教过的解法。
时间到。赵老师从民间回到讲台上。
“第二道题谁能解？”赵老师问全班学生，“第一道没有难度，我也就不讲了。”
李小倩立即举手，自信满满地等着老师抽中她。
赵老师的目光扫到李小倩及她周围，隔了几秒才应准李小倩上台答题。
根本不用草稿本，李小倩上台后极流利地写下了答案，她想获得赵老师的赞许。对她来说，世界上需要取悦的除了父亲，就是老师了。
但赵老师仅仅点头，表情仍然严肃，随后拿起手里的教鞭开始点评李小倩的解析。
“完全正确。”赵老师最后下结论，李小倩心里踏实了。她继续在草稿本上思索如何做第三道题，赵老师还在找能解出最后一道难题的学生。
难，全班第二名的李小倩其实庆幸刚才上台。如果让她解第三道，估计她会出洋相。第三道一定能解开的，她鼓励自己，但依旧没有头绪。
“第三道题有人解开吗，没有的话，”赵老师一说出这四个字，全班人的脑袋商量好了似的都垂下了，恨不得在课桌上砸出个坑然后消失。“我随即抽人。”
全班鸦雀无声，连笔划过纸的摩擦声都渐渐消失。空气变得稠实，每个人都屏住呼吸，暗自祈祷千万别抽中自己。别的老师好说，做不出题就做不出，不会有别的惩罚，然而赵老师的题，解不出来也说不出来一些数学原理的话，就等着各种惩罚吧。
一般来说，老师不会连续选中一个学生解答两个问题，所以李小倩现在是全班最安全的一个。她能瞄到曹乐的草稿本但看不真切，不过那笔迹也太潦草了，李小倩根本看不懂。
“刚才我在下面看，”赵老师说话都有钢尺的冷硬气，“有同学上课不认真学习，全班都在做题的时候她在那里干别的事。”
同学们想面面相觑而不能，心里都打了个天大的问号，谁有豹子胆敢在赵老师的课上放肆？就连冯若言上这节课，解不出题也老老实实装作在看书的样子。
“曹乐你来，第三题。”赵老师说完后退到讲台一边站着，双手抱在胸前，像打算观看一场好戏似的。
李小倩心里噗通一声，目光紧紧追随者从容起身的曹乐。美这种视觉享受，能在曹乐的背影上得到满足。但这还不够，李小倩咒骂上天不公平的时候，仍旧全神贯注盯着曹乐写下的每一个数字、每一个数学符号。
哗啦啦如流水，曹乐解题毫不拖沓，像是直接把脑袋里的标准答案倾倒出来，根本不用再多花一分钟思考，连半分钟停顿都没有。
同时李小倩注意到，赵老师僵硬的脸部线条慢慢柔和，仿佛一尊热化了的雕像。她难以置信地注意到，赵老师竟然略带微笑地点头。
曹乐解完准备下台，被赵老师拦在讲台上。
“你来讲一遍步骤。”赵老师认可地说道，他像一座面对骄阳不得不融化的冰山。而李小倩面露愁苦，她看得懂曹乐的解题步骤，但其中的巧妙是她刚才根本没有想到的。她看了一眼桌上的草稿本，【3】后只有寥寥两行步骤，现在讲台上的曹乐已经证明她的解题完全错误，连入口都是错的，更不可能通向正确答案。
她灰心丧气地擦掉草稿本上的示意图。曹乐在台上流利地解说，而她一眼都没往上看。倒是张媛媛和冯若言聚焦讲台，眼神里漏出对曹乐的嘉许。
这节课真漫长。看时间时，指针走的每一步都格外缓慢，李小倩焦急地在本子上记下笔记，红笔、蓝笔、黑笔、荧光笔，她的笔记是全班被借阅最多的，工整、清晰、明了，简直是模范解题本。至于成绩更优秀的曹乐，几乎没人敢去找她借，因为她大多数时间都冷着一张脸，无声地将人拒绝在外。除非她想帮人，比如上次的罗斗。
下课后，几个好学的同学围到李小倩身旁，“这里怎么会这样？”“我不明白……”他们都是来询问第三道题的解法，虽然李小倩没有解出来，但是她看一眼也就全明白这道题是怎么回事了，所以讲起来头头是道。
“谢谢谢谢！”同学们笑着道谢离开，李小倩十分满足地回应道，“不客气。”见曹乐孤零零坐在座位上，她竟更加满足了，仿佛她的学习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这就是她所一直追求的，长大后才明白的——成就感。
等最后一个同学离开，曹乐把草稿本甩到李小倩桌上。
这是她上节数学课用的草稿本，李小倩的成就感烟消云散，心里留下一个小窟窿，不住地往外泄气。
草稿本上随便涂鸦着一些李小倩看不懂的符号，反正不是正经的解题。也就是说，曹乐上节课在上台前，根本没解题！至少没写下来。第三道难题只不过是她上台临场发挥而已！李小倩胸口膨胀，火辣辣地烧起来。难道必须承认，这世上有人天生聪明？再努力也赶不上？
重点根本不是那些涂鸦，李小倩的目光挪到草稿本下方，是几个字：你为什么生我气？对我这么冷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