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聚宝阁门内突然走出一排雄赳赳的皂衣大汉,他们分站四周,俨然形成一道严密的钢铁防线,似乎在清道,此时临近的茶铺酒店的阳台窗口也开始站满了男人,有的摇着蒲扇,有的吊着膀子,摆着各种妖娆的姿势,可是那安保进进出出,那美人却是始终没有出来,终有有人气得耐不住了,大声喊到:
“美人,你什么时候出来啊!”
“美人,不要让我们等好久”
“后面的人,别紧我”
“美人,你再不出来,我就撑不住了!呜呜”
鼓皮听得“章乔”二字时,眼神不禁震了一下,道:“她也会出来吗?”,
“哎,那边在看什么啊?”旁边有食客忽然好奇问道
“当然是看大美女啊!”他朋友回道
“大美女,是谁啊?”
“哎,这你就不知道了,要知道她在我们村庄,可以说是仅次于黄佳的存在,不仅是因为她作为南部护官的娇妻,还有她那妖娆的身姿与容颜,更是被浪子们评价为百年天合的一次,就连我村一向清高自重的大学者庄里都曾写诗夸逐她道:“夏尔两枝花,章乔和黄佳。”而如今随着黄佳人的烟消玉陨,章乔自然成了村里的男人们唯一魂牵梦绕的所在,就算她已经嫁作人妻,依然是抵挡不了村里男人无限的向往啊……”说罢淫邪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是啊……。只是自从嫁给南部护官之后,她便深居简出,像从整个世界消失了一样。”思及至此,鼓皮倒吸了一口气,看披风早已颠着脚尖,一会儿拉着鼓皮道:“哎,你说秋桑怎么还不来啊,这么难得的一次来他这边,他难道不想见吗?”说罢哈哈一笑,似乎显得心情极好,又有些急不可耐。
鼓皮脸上风平浪静,问道:“你那么想见她吗?”
披风道:“这么妩媚的女人,看一眼都是幸福的啊,嘿嘿?”脸上已经显出对幸福的期盼来,转而又对鼓皮一脸诧异道:“你不觉得吗,哎,你还是老样子,心口不一”说罢又哈哈笑了起来,鼓皮则是沉静着,看着他的侧脸发呆。
就在此时,站于聚宝阁守卫的制服终于分出一部分人员,他们不断用呵斥的声音对人群驱赶道:“闪开,快闪开!又分队把守在通往南镇方向的交通要道两边,那些被驱散的男子如浪潮般,来回摇摆,不住地踮脚往回望着,在人群的外围,还有那些被大人们举得老高的娃娃们,看他们的脸上,或是一脸灿烂,或者吓得哭出了声来,到处寻望自己的父母。
“这次要出来了吧!!”
“是吗?”
“不信,睹一把,输了请客!”
待安保们连成一道稳固的人形墙之后,果然一辆龙马银鞍,珠箔迤逦的双马高车从不远处的马厩场缓缓被牵来,似乎预示着有人要启行了。
“快要出来了,快要出来了”凭着自己矫健的身姿,披风终于在拥挤的人群之中占领了一个至高位置,并不住地对身下的鼓皮兴奋说道
鼓皮又想看,又不想看。
此时马车已经停于聚宝阁门口,想是美人亦是快要走出来了,观看的男人们顿时发出了一阵高亢的欢呼声,还有那些一言未发,或挎菜篮,一同凝望的妇女们。
果然,在男子的欢呼声中,朱红色的大店门终于缓缓打开,首先走出的是一个身躯粗壮,年纪约摸三十出头的中年卷发男子,只见他双唇厚实,广眉阔额,一件精饰合身的护官常服显得威武气派,只是看其粗犷的容颜上,一只眼睛犹自韫着精光,另一只眼睛却被一只皮革罩着,想是熄灭了。那便是南部护官无疑了。
“啊,这世上最幸福的汉子!”
“真可恶!”
“让所有女人都黯然失色的女人,赶快出来吧!”
“美人,出来后记得往我这边看哦。”
人群中有人细细议论,有人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汉子小心地回了个身,又迁出一只秀丽的玉手,红袖里露出一段皓腕凝霜的白,忽然又有一个商贾打扮的男子走出,在二人的共同搀扶下,一个戴着精致竹编小帽,身穿长袖连衣红裙的丽人慢慢从店里走了出来,在素腰间用霞色的丝软烟罗系成一个精致的蝴蝶结,乌黑的秀发上轻轻挽起。肌肤晶莹如玉,眼神撩人心弦,仿如一人在在紫竹林里漫步的佳人,明艳不可方物。
人群此时早已爆发一阵呼啸,只是令人遗憾的是,在那斗笠之下还罩了一层薄薄的轻纱,像是一个帷帽,正好遮住了她的脸颈,让人只能看到那朦胧的轮廓,看那色泽猩红的朱唇,清细如发的眉黛,还有那一闪一闪的明眸,依然足以让所有男人勾魂摄魄,洪荒横流,一时间野兽般的呼喊声再度欢起,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美人,你终于出来了!!”一个吊着膀子的汉子大声喊道
“美人,快往这边看啊”
“我的梦中情人,终于见到你了。呜呜”
“美人,你为什么要戴这帷帽啊!”
“是啊,真是吊人胃口”
“是吗,我觉得不解开轻纱也好,嘿嘿。”
“好你个头,你懂什么?”
“我怎么不懂了?朦胧才更美呢,你懂什么”
“朦你妈的球,老子我近视,你知道吗”
“啊,原来是这样……”人群之中忽然传出了几声呜咽,但很快又欢呼声淹没了
“美人你慢一点走呀”
看着丽人已从房间内走出,披风早已两眼冒着星光,如猿猴上窜下缘,忽而亦有感叹道:“美人到底是美人,虽然不再像以前青春活泼,却总给人以美的享受,真让人遐想万千啊。哈哈,我又有恋爱的感觉了!!”
“鼓皮,你还愣在那里干嘛?快过来啊。”披风对不远处还在发呆的鼓皮道
“姑娘,我觉得你也挺有姿色的呀!”正在披风陶醉丽人传语鼓皮共流赏之时,旁边的一个麻脸男子突然看着披风,一脸邪魅的眯眼笑道
“是吗?”披风脸色顿悄
“姑娘可是哪里人呢,要不要陪大爷去喝几杯……?”男子继续挑逗道
披风脸上突变,紫气淡淡,跟着人群之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吃痛之声
“哎呦呦,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啊!哎呦呦”
“披风——!”
在鼓皮的劝架下,披风终于住了手,看着他挂彩的脸蛋,道:“嗯,不错,你现在也挺有姿色的!”
男子哀饶着道:“哎呦呦,是小弟错了,我不知道你竟是位英俊小生呀,小弟的脸旦现在肿得像桃花了!”说罢又拨开人群而去了,惊涛骇浪般的人群亦无人在意。
看着已经开始涌动的人群,丽人已经加快了那端庄的脚步,脸上显得有些局促,在她后面还有两个丑丫鬟跟着,她们一人捧着一叠药包,一个精檀木盒,就在丽人快要上车时,几个蓬头垢面,衣服打着补丁的孩童突然从人群中跑了出来,钻过安保的防护,齐跑至那架驷马高车攀着辕门前嚷道:“天使赐福给这位美丽的姐姐,可以施舍一点吗”
“天福赐福给这位高贵的大姐姐,施舍一点给我们吧!”
那丽人看着那群突然闪现的孩童跪在自己身前哀哀求告,匆忙的脚步停了下来,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喜悦道:“你们说我什么?”此时已经有安保鬼唬着脸上来道:“臭小鬼,又是你们,赶快滚。”丽人见状,向他们摆了个手势,安保愕了一下,停了下来。
这时,一个脸旦脏脏,扎着丫角辫的小女孩,举着沾满了灰尘的空碗,道:“姐姐一看就是又美丽又有爱心,求恩,我们几天都没吃上饭了!”
“是啊,姐姐行行好,施舍一点给我们吧。”
丽人听得有些微愕,又摸了下口袋,似乎没有带银两出来,看了下远处的二位老爷还在告别,忽然从头上分出一些首饰给小孩们道:“姐姐今天出来没带什么盘缠,这个……”,就在此时一个破鸡蛋凌空飞起,直向她砸了过来,丽人忙用玉手遮挡,跟着响起一个妇女的声音骂怨声道
“赶走这个妖妇!”
“对,这个烂女人,竟然还有脸出来吗?”跟着又是一个妇女起哄道,顺手也从菜篮里丢了一根大蒜叶向丽人砸了过来。
“这种无耻的女人,我们北镇不欢迎他!”又是一个女人道
“对,姐妹们,一起打她”一时间,现场内所有的女人像是通气了似的,齐向她发泄莫名的怒火,并向她丢大蒜,抛菜叶,砸鸡蛋,刹那间,丽人变得手足无措,进退失据,要不是那轻纱的遮挡,她应该已经丑态百出,花容失色了。
还在门口和韩老爷谈笑告别的南部护官,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早已大惊,急忙大跨步跑了过来,一边大声喊道:“住手,你们这些疯婆子,要对我老婆干什么”,身在一旁的韩老爷,亦是被吓得面容失色,惊讶喊道:“天啊,你们怎么可以对乌夫人!”情急之下,连忙让自己所有的手下道:“快快快,你们都出去帮下乌大人。”除了守柜台之人,其余人等闻声而动。
此时那些在街道执勒的汉子们,亦是赶忙走了过来帮忙制止妇女施暴,却也把在旁边看热闹的男人们看得哂笑不已,或许他们认为这样有利可图,一时间竟也跟着起哄起来。情势一时变得更加混乱起来。
此时狼狈的丽人在护官的搂抱下已经进了车舱,仍是一脸恐惧不安,似乎劫后余生,护官见状用手拍了拍她的香背,安慰道:“没事了,美人不用担心,有我在呢!”在护官打叠起千百款温言软语宽慰下,丽人渐渐恢复平静,双手仍是用力抓着护官的臂弯,嘴唇发着颤
“我本叫夫人不要出门的,你看现在怎样?哎”
美人侧头枕着他的臂弯,一脸的歉然:“是我不好,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们还是记得我,不愿对我放手?。”
护官安慰道:“好了,我怎么会怪美人了,我知道你想出来走走,只是没想到那群黑婆子实在太可恶,幸亏给你加了道面纱,不然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说罢用手去抚摸她的云鬓
看着混乱的人群,护官忽然命令马夫道:“马夫,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那马夫在安保汉们与店员的帮助下试图冲出一条道路来,却是无论如何也冲不开,站在马车前面的风骚男人们仍是拦在前面,成双成对地作妖道:
“美人,就让我们再瞧一眼吧”
“是啊,等我们瞧够了,十分我背你回去也可以呢”
“护官大人,你老婆身材真那么好吗,我可不信呢”
“哈哈哈哈!”
看着众人轻薄调笑的样子。马夫奋起马鞭,急向他们呼呼甩去道:“都快让开”,那群风骚男人瞬时闪开一道,仍是把车团团围住,护官一见车马不进,大喝一声,双手运劲,脸上紫气涌现,正准备冲出去清扫人群,忽从远处传来一声警哨之响,原来是秋桑带着一对人马正冲了过来。果然听到那尖锐的哨响之后,那群妖男们就像受到惊吓的鸟群一样,立刻轰散而去了。护官打开车门,看着远处一个头戴铁冠,身着獬豸服的青年猎人急忙赶来。
秋桑站于车马之前维持了秩序,一边忙回礼道:“因事耽搁,实在抱歉,让乌夫人受惊了……!”
乌大人哼笑一声,双手抱拳道:“多谢秋公子了!”说罢一甩衣袖,转然已入舱。
“架——”一声急促的赶马声忽然响起,护官已同丽人消失在薄薄的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