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玠看着从刚刚起就有些失落的夕颜,指着窗外月色说:“你看天已经全黑了,岸上灯会都开始了。月色那么美,有人已经在放花灯了,你要不要去放,我准备了好多各种各样的花灯。”
夕颜收回有些低落的心情,看着窗外零零散散的花灯,点了点头道了声好。两人来到船尾,有才把花灯都搬了过来,又自觉的去了船头数星星去了。
卫玠拿起一个木莲花一样的花灯递给了夕颜:“想着你会喜欢,就做了一个,你看看可还像。”
夕颜拿过花灯,仔细端详了片刻,不禁夸道:“这真是你做的吗?不想卫兄居然这样心灵手巧,除了大点,简直一模一样。”
“你喜欢就好,花灯里面的花瓣上可以写字,有什么愿望可以写在上面,可以祈福的。”卫玠递给她一支笔,转身拿了另一个莲花花灯,写起来:“我俩同时写,谁也不许偷看。”
夕颜拿着笔想了一会儿,才轻轻写着。卫玠写完收起笔,扭过身来看着夕颜,笑道:“一起放吧!愿力大点,也好实现。”
夕颜看着越飘越远的花灯,心出其的平静,人只有在无能为力的时候,才想求上天帮忙,虽然知道不可能,但还是想求个心安。愿已经祈完,剩下的花灯,也被放到了水中。
吃过了元宵,夕颜就想告辞,卫玠挽留道:“这天寒地冻的,再加上天黑路滑,你一个姑娘,就别来回跑了。这画坊是我买下准备送给我娘的,上面有房间可以住,你若不嫌弃,就在这画坊上将就一晚。我娘人很好的,想来也不会介意。”
夕颜忙推辞道:“那怎么行呢!这是你要送给你娘的,我怎么能用,我还是住客舍吧!”
“这画坊本来是让有才看着的,可有才的弟弟明天要去外地读书了,他今晚还要回家陪他弟弟,我也要回家陪我祖母。这画坊今晚就没人看了,我怕这画坊没人在,会被人糟践了,还望看在朋友的面子上,帮我看一晚吧!”
卫玠半真半假的说着,不远处数星星的有才忙帮腔道:“洛姑娘,你就帮帮忙吧!我弟弟这一去要过年才能回来,我就想多陪陪他,你就帮帮我吧!”夕颜看着那主仆俩,只得点了点头。
卫玠带着有才高兴的往家走,还不忘夸有才机灵。有才眨巴了下眼睛,不解的说:“我说的都是真的啊,我弟弟明日真的要去外地读书。我还以为公子早知道了才拿我当借口的,我今晚是真的要回家陪我弟弟,只是还没向公子告假。”卫玠不禁失笑,这还真是巧了。
“把东西给我,你就回去吧!明日放你一天假。”卫玠大手一挥,慷慨的说。有才从食盒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花灯,递了过去,赫然便是夕颜许愿的那个花灯。
卫玠捧着花灯回了自己的房间,拿过熟悉的花灯细细看过,只见一竖竖纤细的小字赫然其上。
——————————————————————
卫玠在街边站了好一会儿,扯了好几次嘴角,都没有扯出一个笑容。就这样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向画坊走去,远远就看到夕颜站在船头张望。他收起心神,快步迎了上去。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起的这么早,天还早呢!”卫玠上了画坊,看着白皙的脸冻的微红的夕颜,有些心疼的问。
“醒的早了,干脆就起来了,有才呢?等他来了,我就该回去了。”夕颜搓了搓冰冷的脸问道。
“他弟弟今早走,我放了他一天假。等会还会有别人来看船的,不用担心。天气这么冷,我带你吃些东西,暖暖胃吧!”卫玠看着起了薄冰的河面,想到她在这么冷的船上不知站了多久,心疼的说。
“其实也不用了,昨晚吃太多,还不太饿。”夕颜看着远处稀稀落落的行人,继续道:“这个点应该也没什么铺子会开吧!”
“你跟我走就是了,既然不太饿,我们就去吃豆花吧。我知道一家很好的铺子。”卫玠笼了笼衣服,走在了前面。走了几步回头示意她跟上,夕颜看着前面耐心等着的人,也只得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一个有些偏远的小街上,因为离街道有些远,行人更加稀少了。卫玠领着她进了一个小小的店铺,外面看着很普通,内里却也干净,清爽。
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两人找了个空位坐下,要了两碗豆花。卫玠看着打量他的夕颜,不觉摸了摸脸:“难道你终于发现我长得很英俊了?”
夕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你还挺自恋的,好吧!你确实长得还不错。我只是好奇像你这样的富贵公子,居然也会到这么偏僻的小店吃这么普通的东西。有钱人不都是很讲究的吗?你看起来并不像是一般的有钱。”
卫玠有些失落的放下抚着脸的手:“我还以为你是为我的美色迷惑呢!原来只是好奇啊!有什么好讲究的,只要能吃饱,在哪儿吃有什么区别吗?我刚从我二叔手里接下家里生意的时候,为了尽快熟悉,风餐露宿了不知多少回,这些年也时常在外奔波,早不是只会锦衣玉食的富贵公子了。”
“那你为什么不听你父亲的安排,非要这么辛苦。”夕颜用手托着头,不免好奇的追问道。
“我喜欢这样天南海北的生活,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不想像我爹一样过着波澜不惊,一眼就看到头的生活。”卫玠也学她用手托着头回道。
在城外送别了夕颜,卫玠魂不守舍的回了家,连周叔在门口叫他,他都没听到。周叔跟着自家公子,一路到了他住的院子,看着疲累不堪的公子,不禁一阵心疼。
老爷夫人不在,家里铺子上大大小小的事都要公子操心,过年到现在,公子忙得跟个陀螺似的,肯定是累坏了,是该好好休息了。忙吩咐下去,今天谁也别打扰公子休息,有事也等公子休息好了再说。
卫玠游魂一样的进了房间,倒头就躺了下去,只一双眼睛瞪的老大。房间里静的只剩下他浅浅的呼吸声,他用力闭上眼睛,脑子里闪过各种画面。他猛的起身坐了起来,拿过那个木莲花灯,定定的看着那两个字,好像这样看着就会消失一样。
那两个字是他最熟悉不过的名字,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哥的名字。思远,这还是姑姑给他取得名字呢!是思念她远在边疆的丈夫,卫玠的姑父。现在这个名字就印在夕颜的花灯上,藏在她的祈愿里,‘寻觅三载,杳无音信!思远,我还在等,可你说过的话是否还算数?’
卫玠紧紧的闭上眼睛,原来她找的人是他啊,原来竟是这样,自己居然喜欢上了他的心上人。
想到他曾脸红着向自己说起有了喜欢的人,想到他说起她时掩不住的温柔,想到他曾说想聘她为妻时的样子。卫玠的心不禁刺痛了起来,原来自己居然晚了这么久。现在那个人再也回不来了,留下所有关心他,爱他的人自己解脱了。
明明说过,等他回来还要一起喝酒,一起去云游四海,一起去惩恶扬善的,到最后也只剩一句空话了。他又许诺了夕颜什么,让这个傻傻的姑娘,不远千里寻到了雍城。
“我该告诉她吗?你告诉我,我该告诉她吗?可我若不告诉她真象,怕是这傻姑娘真会一直等下去。”卫玠苦笑着,抬头问道。
“我不知你为何不愿让她知道你身故的消息,但我知道这样的她不是你想看到的,我尊重你的想法,不会让她知道。只是我可能要对不住你了,我喜欢她,第一次在山上见她的时候就喜欢,我想照顾她一生一世,让她再不要孤独的一个人了。你那么爱她,也不忍她就这样孤独终老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想起那个在他永远闭上眼睛还紧紧握在手里的木簪,想起那昏昏沉沉里还在念叨着的‘颜儿’,想起他最后一刻还在等着送信的人回来。一滴泪从脸上滑了下来,他懂他的不舍,也懂他的不甘,有缘无份大概便是如此吧!
幽默小剧场:
有才:公子,你许的什么愿啊
卫玠:为什么要告诉你,反正也跟你没关系
有才: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卫玠:滚,你居然连我的花灯都敢看,我要扣你月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