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那三名戍兵闻言,如同看白痴一样看着红脸戍兵,似乎心有默契,均是对红脸兵的话不理会。
二人在黑脸戍兵的带领下将红脸戍兵一把推开,而后三人齐行朝城门口走去。
东西拿了,可以大鱼大肉潇洒几天,差使也得继续干起走,那才是今后粗茶淡饭的保障。
三人并肩行走,互相间还在窃窃私语,似乎在商量这笔“天降横财”如何分赃。
红脸戍兵看着三人渐渐离去的背影,兀自涨红了脸,也明白自己的一番话语分量不重。只好安慰着尹人九道:“不怕,天下欠你的终究会还给你,老天爷是公平的。”
尹人九心中那最后的希望湮灭,心中一阵肉痛。
说舍得那是假的,毕竟在这可能有妖兽出没的焚妖沙漠中,苦苦寻找了三月之久才找到这么一株。
若是丢了这妖芝,接下来这段日子少不了饿肚子的时候。
说干脆那是真的,见无法挽回这个结果,尹人九强行控制自己那依依不舍的心思接受了事实。
“哼,来日方长。小爷我才十五岁。”
红脸戍兵拍了拍尹人九的肩,似乎对于自己的无能为力心中有些愧疚。
二人并肩朝城门口走去。
或许是预防妖怪的缘故,城门洞修的并不宽大,但却委实是深不可测。
尹人九站在城门口往城门洞中望了一眼,这是一个如同深井般的隧道。
隧道尾部透露出一点光亮,如黑夜中的火把,那三人正朝着这深井般的城门洞深处走去,如同走向深渊。
照理说,四名戍兵规定布防的位置是在城墙外侧,也就是面向沙漠的城门口。
这里视野开阔,焚妖沙漠中若是有什么乱子一眼就能看清。
可此时那三人似乎做贼心虚,一直深入隧道深处,离尹人九远远的。
红脸兵不屑与三人为伍,兀自一人站在城门口。顶着城外袭来的热气唉声叹气道:“世态炎凉哟,我们西元王朝就是有了这些个蛀虫儿,才民不聊生,大官大贪,小官小贪,呸!都该拉去杀了。”
“真是怀念白焰将军在城的日子,这白焰城就是因为他取的名字,这个你知道吧?”
尹人九点点头。
“可惜唷,可惜唷,杀退妖潮,清正廉明……整顿军纪……威风八面……十分能干……”红脸兵似乎将自己所有记得的夸奖人的词汇都一股脑说了出来,直到词穷方才低声补充道:“可惜被奸人陷害,哎……他若在我们也不至于被克扣粮饷,说不定你也不会被抢。”
尹人九静静听着他的诉苦。
关于白焰城那白焰将军事迹,尹人九可谓是熟的不能再熟,从小到大,尹人九时常都会听白焰城中的人说起他。
对这位白焰将军,心中可以说是十分敬仰,可以说这是一个活在人们心中的人。
根据城中幸存的老人家诉说,白焰城以前名叫死境之城。
是因为这耸入天际的死境长城而取名,意在让城外的妖兽活在死亡之境。
六十三年前,不知为何,数十万妖兽如发疯了一般结成潮水之势向白焰城袭来。非要攻破这屹立了千年的古老城墙。
这场兽潮的突然来袭,震惊了整个西元王朝。
要知道,妖族并不十分团结,千妖齐行已经是颇为难得的奇观。
万妖齐行,那得是妖族及大的盛会才能聚集。
至于数十万妖共同出现攻打这有长城防护的边境城镇,那可是奇的不能再奇的事情,说是千年一遇也不为过。
以至于白焰城负责瞭望警戒的戍兵,见万妖如潮水一般的朝白焰城涌来,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在负责瞭望的戍兵吹响了警戒号角过后,长城守军积极抗战,四处求援。
众多妖兽以身躯尸体堆成山,意图以尸体堆平城墙的高度,踩在同伴的尸体上攻破这高耸如山脉的死境长城。
一时间,城外尸体如山,城内也是血流成河。
奈何不了妖兽众多,朝廷紧急调动各个城池大将援驰无一列外都败下阵来。
眼看即将破城之际,镇守西巅州的尹家派出赤焰军来到这死境之地。
那统领赤焰军的白焰将军神勇无比,调兵谴将很快止住颓势,凭借赤焰军那九天神火烧的城外妖兽鬼叫连连。
历经数月大战,终于是用神火烧赢了这场千年一遇的兽潮。
为了纪念尹焰救国之功,死境之城即刻改名为了白焰城。
“可惜可惜如此大将竟然被奸人陷害,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红脸戍卒似乎说起了劲喋喋不休。
“可惜什么可惜!整日里胡言乱语,脑袋不想要了不成!”顺着声音来源处看去,一做十夫长打扮的官兵从深井般的隧道中怒面小跑了过来,身后还跟随这刚才抢夺妖芝那三名戍兵。
那十夫长过来朝着红脸戍兵就是一脚,红脸戍兵一个趔趄坐到了地上。
这幅场景尹人九似曾相识,刚才自己也是这么挨了黑脸戍兵一脚。心中大呼这十夫长没眼睛,踢善不踢恶。
十夫长似乎还不解气抽出腰带边打边骂:“讨论朝廷通妖要犯,我看你他妈就是活够了,今天我就打死你。”尹人九闻言,眼神闪过一丝戾气。
十夫长说完此话,似乎有了更有了泄气的理由,照着红脸戍兵一阵乱抽:“嘴欠!嘴贱!”
那十夫长长得不高大,但打起人下手确实极其狠辣,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
不一会儿,黑脸戍兵脸上便尽是血痕。
另外三名戍兵见状都是露出了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显然先前这红脸戍兵选择与尹人九为伍的举动,早已经引起了黑脸戍兵几人的不满。
尹人九见到这几人轻蔑中带着嘲讽的表情,将右手探入衣裳左胸破洞处,一把攥住了腰间的赤铁匕首。
先前被抢妖芝能忍,被踢打推到在地能忍。
但此时对于这种杨恶惩善的行为决计不能忍。
公道自在人心。
尹人九踩着小碎步摸了过去,将城中杀人偿命的规矩抛之脑后。
“住手!”
突如其来的一声冷呵打断了十夫长的施暴,原本背对尹人九的十夫长侧过身子站了起来,朝黑洞洞的城门洞中献媚招呼道:“巡检大人~”
尹人九错失良机,连忙将匕首藏进腰中,朝声音来源处看去。
这新上任的巡检大人头戴一熟铜盔,方框脸。身穿熟铜片攒成的铠甲。左腰挂有一把宝剑。步伐矫健,年岁约莫中年,看起来一身正气。
巡检先意味深长的看了尹人九一眼,再对着十夫长骂道:“城门口如此重要的地方,为何就只派这几个歪瓜裂枣把首?”语气带着寒意,不怒自威。
十夫长献媚道:“小的也没办法,身为十夫长本就只管的上十来号人,还得日夜换防,白日四人,晚间六人。已经是我手下的极限。”
“哼!莫以为我不知晓,你小子本是百夫长,统领戍卒一百镇守城南。如今却自降身份故作十夫长打扮。另外九十人到哪里去了?说!你要干嘛!”
“这…”十夫长头冒冷汗,没料到新来的巡检竟然把自己的底子给摸得一清二楚。
这另外九十人自然就是成了他手下的佣兵团。白焰城的佣兵团,大多数都是有着靠山扶持,这几年他凭借自己十夫长的位置扶持自己的佣兵团这几年赚得盆满钵满。
十夫长还没想到如何回答,巡检抽出左腰的宝剑,剑光一闪。
瞬间十夫长的人头落地,头颅沾着细细的沙尘滚到了黑脸戍兵脚下,黑脸戍兵吓了一个趔趄,他看见这十夫长面容上还有几分思索之色,分明就是活人才能拥有的表情。
黑脸戍兵也不顾及十夫长的血泊染到自己身上,直接伏地跪下,噤若寒蝉,生怕这新任巡检大人余怒未消,气撒到自己身上。
另外几名戍兵见状,也是照猫画老虎,战战兢兢。
血珠从巡检剑尖滚落。
死境长城之上朝焚妖沙漠那一方设有瞭望孔,巡检先前在瞭望孔查哨时分,已经是将事情的起因发展全都看在了眼中,听进了心中。专成来这南门就是为了给这件事个该有的结果。
“往后这南门百夫长由你担任”巡检扶起红脸戍卒道。
随即从黑脸戍兵怀中掏出一火红色东西朝尹人九递了过来,定眼一看竟然是自己那块妖芝。
“年纪轻轻却嫉恶如仇,不错不错。小友有没有兴趣混一份官职?”巡检随即顿了顿补充道:“当然得从戍卒一步一步做起。”
那几名戍兵闻言皆是露出了羡慕的神色,在白焰城若是混的一份官职,粮饷加上油水那可是一笔十分大的收入,白焰城当官的无不是富得流油之辈。
尹人九心中了然,显然这巡检也是嫉恶如仇一派,心中不免得亲近了几分,他接过妖芝道:“我还得与我父母商量商量。”
“也好,也好。百善孝为先。”
尹人九与二人告别后,踏步朝深井般的隧道朝白焰城内走去。
红脸戍兵攥紧了拳头,兀自喃喃道:“果然!俺就说嘛,人做天在看嘿,人在做天在看!”
黑脸戍兵盯着远去少年的背影,神色中带有怨恨。
显然那到手的妖芝又回到了尹人九的包里,让他十分不爽。
“天下如此正义之人若是多一些,那这天下还有什么乱子可生?能培养出如此正义之士,这小友父母定然也是正气泯然之辈,不知是何人?”巡检看着尹人九远去的背影,喃喃道。
父母是何人?他哪里有父母?他是个孤儿,说与父母商量商量,只是一句托词罢了,过习惯了如风一般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喜欢再过被人束缚的日子。
说与父母商量,那就是没得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