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妇女但凡有才艺者,必遭非议,《小窗幽记》的作者、明朝学者陈继儒甚至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女人有一种才艺男人不但不嫌弃,还特别欢迎,那就是厨艺。
除了江浙一带,中国大多数地方还是“君子远庖厨”,做饭的主要是家庭主妇。熟能生巧,千千万万“煮妇”中必然产生一些高手。在很多成年人的记忆里,妈妈做的家常菜天下第一,然而大多数饭店厨师却不是妇女,我至今想不通为何如此。有人说妇女无法应付繁重的厨房杂役,尤其缺乏颠勺的体力,但在我看来,颠勺炫技的成分多过它的实用价值,有几个菜“不能翻炒,须颠勺”?就像有几种药引“蟋蟀一对,要原配”?
人们下馆子其实是一种无奈之举,如果家里有个好厨子,何必去饭馆碰运气?会做菜的女子因此很受欢迎,男人找她做老婆,有钱人请她做厨师。有钱人爱找女厨师原因很简单,男厨师或者横眉立目,或者眉清目秀,让他整天和老婆孩子相见,都给人一种不安全感。
苏联有一部短篇小说《我的爱情和红焖牛肉》,讲述一位女子被人横菜刀夺爱的故事。“我”对英俊的安德烈爱慕已久,为他做了很多事情,但他却选择和娜塔莎结了婚。自以为样样都比娜塔莎强的我心有不甘,多年之后鼓起勇气问安德烈当初为何不选我。安德烈的回答令我几乎昏倒,他喜欢吃娜塔莎做的红焖牛肉!
台湾散文家林清玄描述过一位南洋富豪的美女私厨。这位年轻姑娘是个完美主义者,她煎荷包蛋只要不是标准的圆形,就全部自己吃掉,决不端上主人的餐桌。
我也有幸认识几位女易牙。其中一位是同学的姐姐,她做的菜远比我下过的绝大多数馆子精洁,尤其那款蛋炒饭几乎已成绝唱,二十年来让我念念不忘。另一位是如今远在美国的师妹,当年在校同学期间,每次上完课我都花言巧语哄她献艺。她总能用学生宿舍简陋的厨具把我讨厌的北京豆腐和莴笋变成美食,而她在家里是“谢公最小偏怜女”,根本不用留心厨事。我由此得出结论,和写文章一样,厨艺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以上两位都是北方人,而我对京城的北方馆子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印象,不免产生北方饮食文化流落民间的感想。
闻名中外的谭府菜,实际的主持者就是谭家的姨太太。很多男人平生有两大恨事,一是不能娶姨太太,二是老婆不会做菜。这位谭老爷却“四美具,二难并”,让人望洋兴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