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金城风雨欲来。
就在巡逻的骑士部队前往抓捕徐鹤的时候,刺杀发生了,目标是城里现在权势最高的二人,罗伯斯将军和亨德尔领主,就在他们会面的时候。
所幸没有成功。
霍特王国领主众多,头衔继承复杂,为了抓紧手里的权柄,刺杀常有发生,即便岳父被女婿雇人杀死也并非稀奇事,所以领主身边会配备得力的护卫。
亨德尔家里的一位仆人,原来是纵横科腾山脉的著名雇佣兵,双手沾染不少魔兽的鲜血,后来因为醉酒杀死了酒馆的老板,被亨德尔动用关系救下,从此隐姓埋名,心甘情愿待在领主身边。
这次为拯救主人,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令亨德尔心惊胆战的是,为表达诚意,前来的南方军将军罗伯斯并未贴身携带任何护卫,卫兵也只留在了院外,然而即便这样,在面对那道迅如雷霆的魔法时,罗伯斯也硬生生用肉体抗下。
那几乎是一道瞬发的魔法,还不属于一般杀伤力可观的元素系,而是只采取了分解的奥义,呈现为亮眼的白光,就那么从天而降。
在地上轰出了一个大坑。
罗伯斯站在原地,右手握住刀柄,还未来得及拔出,绝大部分衣物就已灰飞烟灭。
然后,没了。
罗伯斯立在坑中,仰头望天,从额头到脚被无数狰狞的伤口占据,新伤盖旧疤,鲜血汩汩地冒出。
诡异的是,他的血管里流淌的血液发出妖异的光芒,经过之处,一处处致命的伤口奇迹般地愈合。
这就是英雄血统的力量?
亨德尔绝望地想到,他双腿发软,看不到罗伯斯的正脸,难以想象对方的表情。
罗伯斯的表情是:愉悦。天啊,他太开心了,澎湃的激情在胸膛里涌动,这才是血统真正的力量,这才是令人敬畏的英雄!
在他的左手心里,一个小玻璃瓶被捏碎,渣子扎进皮肤,同时释放的还有里面无匹的力量。
罗伯斯觉得错怪了他的敌人。
这样的力量,谁不想要?
那帮土农民组成的叛军,罗伯斯眯起眼,浑身杀气腾腾,原来他们如此悍勇是剽窃了来自英雄的宝物,作为英雄高贵的后裔,他罗伯斯有权全部收回。
这样,他的血统就能超越女儿了。
罗伯斯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宛若恶魔。
茱莉娅闻声赶来,就在院子的侧门边停下,正好瞥见他父亲的神情,那种疯狂她前所未见,但引发疯狂的事物她却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天天相见。
在战场上。
茱莉娅双腿一软,她所认识的世界正在逐渐崩塌,父亲使用的魔药是叛军攻城拔寨的主要原因之一,让人难以理解的是圣殿传讯让南方军的将士不要了解,或者宣扬。
大家私下里称其为“恶魔的眼泪”,因为叛军在服用以后总是力大无穷,不惧刀剑,却又眼角经常挂着泪水,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战争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艰难,通常军队只要三成士兵死亡,就会陷入可能溃散的状态,但敌人不战至最后一人,绝不罢休。
而且,没有俘虏,所有投降的南方军士兵都被当场杀死,而敌人的伤员过于疯狂,拒绝治疗,最后也不得不奔向死亡的怀抱。
茱莉娅转身,无力地抵住墙壁。
正因如此,大家都觉得自己在和恶魔的使者战斗,是为了正义,为了挚爱的神灵。
如今父亲的行为又算什么。
茱莉娅捂住额头,鼻尖抽动,她真的不想哭,因为当初教导她剑术的老师,曾说过:“将军留给士兵的,只能是伟岸的背影。”
可惜老师也牺牲在了沙场。
卫兵们在窃窃私语,他们目睹了那道令人心惊胆战的魔法,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要上级不发令,没人敢离开值守的岗位。
“只有领主大人的仆从受了点伤。”
茱莉娅最后板着脸,要来一顶头盔,绑绳没有拉到下巴,以方便她压低盔檐,将眼神藏在浅浅的阴影里。
“亲卫队等候将军命令,余下的人随我去搜查附近。”
“遵命!”
茱莉娅上马,将缰绳绕了好几圈,脚用力地踩住马镫,说道:“出发。”
就在这时,天地忽变。
众人大惊失色,以为潜藏的魔法师又发动了一轮进攻,然而事实更出乎他们意料。
瑞金城的上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尊巨人。
巨人站在一个巨大血红护罩的顶端,护罩缓缓扩张,逐步吞没整座城市,居民惊慌失措,涌上街道试图逃出城门。
神圣牧师在教堂的高台上,挥舞双手,大声宣称这是神迹,不会伤害任何人。
天空也变成血红色,云朵像游在血海里的鱼,巨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低头,张开口,吐出两个字。
只有少数人听到了。
那是在法院耳熟能详的“判决”。
艾伯特的灵魂俯瞰着这座城市,原来雄伟的城墙现在就像小孩子过家家筑起的泥巴,他觉得自己玩大了,范告诉他第一次判决会有点小惊喜,没想到这么夸张。
范授予的力量远非他能接纳,多余的都会逸散在天地间,就出现了这样的场景。
别提艾伯特有多心疼,他原来只想吓唬一下小亨德尔。
经过迷你范的提醒,除领主的儿子以外,艾伯特还判决了十几位陌生人,一旦其结果得到执行,艾伯特就能重新获得一部分力量。
判决的过程同步自动进行,艾伯特可以切换到其中的任意场景,来发表他的意见,因为范制定的规章过于复杂,最终的结果千奇百怪,迷你范没有通知艾伯特,在大部分罪人的判决书上批注了一个“死”。
修改需要付出代价,鉴于这股力量终将流逝,花费了也无所谓。
小亨德尔趴在地上,大呼小叫,希望这突然出现的怪物放他一马,至于对方念的是什么,他根本没注意,只当是某种复杂的咒语。
虽然跪地的人不少,但贵族秉承骄傲都在尽力克制恐惧,有几个看到小亨德尔的丑态,都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小亨德尔哪管这么多,他吓坏了。
为此,艾伯特拟化的虚影只能用惊雷般的声音强调说:“判决结果,在伯恩斯坦大会结束当天,和艾伯特·范·布鲁克斯进行公平决斗,生死自负。”
小亨德尔茫然地抬头。
从此他就有了一个心结,即必须遵守这个约定,不然就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事情会发生。
另外的人,却没当回事。
地下室里的几位亡灵法师面面相觑,他们都受到了相同的判决,却并无慌张。
“是门上遗留的神灵意识?”
“应该是的,虽然说了我等必死,却没有后续的神罚到来。”
为首的法师笑容渐浓,“这么说,我们终于能打开一扇门了?”
“没错,哈哈哈。”一群人大笑不止。
“如果那位废物魔法师愿意投诚,就是两扇门。”其中一位比出剪刀手,颇为遗憾。
“看他的钥匙,很可能是无主的罗生门,即使能打开,也要等实验成功以后了。”
“说来,杰梅森,你逃脱的试验品还没抓回来?”
“没有,不过那么低等的血奴,怕是早就在阳光下灰飞烟灭了吧,我再关注下城里有没有类似的新闻。”
首领不以为意地点头。
前往理想乡的路途,总是血流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