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我们苏家的饭菜可还合陆公子的胃口?”
今日的苏浅与往常不同,难得回家一趟,还能吃到久别的苏家菜,心情特别舒畅,重点是,她还换上了女装。
这套女装是苏澈为她买的,自从上次苏浅回家,他就一心挂念在外漂泊的妹妹,每隔几日便会去自家的布匹挑了几款上好的料子,找裁缝为她做一套衣裙。
当苏浅从闺房中走出的那一刻,看呆的不只有苏澈,陆谨泽甚至被惊艳得脸红,就连原本趴在地上无精打采的老板娘都直起了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陌生的小主人看。
陆谨泽看着略施粉黛的苏浅,故作镇定地回答道:“很不错,非常感谢苏家主的盛情款待。”继而又敬了苏澈一杯酒。
一向温文尔雅的苏澈也擎起酒杯:“陆公子客气了,往后还要劳烦您照顾舍妹呢。”
“照顾谈不上,只是啊,家主不要再给令妹那么多钱了。”
苏浅一听这话,眼神从饭菜挪到了陆谨泽脸上。
“我这个做哥哥的,又是一家之主,没能尽到照顾妹妹的责任,也只能多给她点钱了。”
“实际上,她用不了那么多钱,给她那么多,她只会乱花。”
苏浅皱眉,瞪着面不改色的陆谨泽。
“此话怎讲?”
“哝,那个。”陆谨泽用眼神指了指趴在地上大口吃肉的老板娘,“令妹花五两银子买了她,现在还得分她一口肉吃呢。”
苏澈转头看着苏浅:“你买一只猞猁干什么?”
“二哥怎么也认得猞猁?”
“书上看到的。”
陆谨泽轻笑一声,用一种嘲笑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在说:看吧,就你读书最少。
“我就是喜欢,二哥要是跟我计较这五两银子,那妹妹还你就是了。”
“算了算了,你喜欢就好。”苏澈温柔地笑笑,给苏浅夹了块烧肉。
苏浅冲他笑笑,转头又瞪了陆谨泽一眼:“对了,二哥,你之前说,苏潭参军了?”
“嗯,你上次离开家没几天,他就走了,这段时间我们常通信,他过得还不错。”
苏浅点点头,吃掉碗里那块肉。
这样也好,不然,她今天可能连家门都进不来。
陆谨泽听了两人的对话,对苏澈说道:“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家主可愿意帮忙?”
“陆公子请讲。”
“您以后和令弟通信的时候,能否问问他军队的动向?”
“这是为何?”
“如果宋兵要来攻打我们霜音阁,我们也好能提前准备,护令妹周全啊。”
陆谨泽一本正经,表情诚恳,可不知为何,苏浅偏偏看出了一点忽悠的成分。
说白了,不就是想找个通风报信的吗?
“陆公子想得如此周到,在下一定尽力。”
两人碰了杯,全然忽略了旁边干瞪眼的苏浅。
等到三人吃饱喝足,苏澈才吩咐下人带陆谨泽前去客房。
苏浅看陆谨泽走得远了,小心翼翼地把苏澈拽到墙角,小声道:“二哥,能不能把沁茗居给我啊?”
“为什么?”苏澈有点不解地看着她。
“我跟陆公子他们说我把沁茗居买下了,回去他们就会给我定个数,到时候来收钱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寄人篱下,总得有点本事,为霜音阁出一份力吧?二哥,反正咱们家有名气的茶馆好几个,你就送我个沁茗居呗。”
苏澈思索了一会儿,盯着她看了好久。那神情,像是答应了,又像是不答应。
“二哥?”
“这样吧。沁茗居可以给你,不过利益损失要自己承担,亏了别来找我,就行。底线就是,不要让沁茗居关门收招牌。”
“一言为定。”苏浅激动地抱了下苏澈,又兴奋地带着老板娘坐在院里的老海棠树下的木椅上吹着夏日夜晚的微风。
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了,以前的她在外只能寡言少语,不敢多说话,就连说一句话也要好好斟酌斟酌。哪像现在,可以悠闲地抬头看夜空,偶尔还能看见几颗格外明亮的星。
“老板娘。”苏浅把老板娘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可惜了,你的主人是个浪迹天涯的江湖客,说不定还没等你长到能和我并肩作战的时候。我小命都没了。”
“瞎嘟囔什么呢你?”
苏浅一转头,看清来人:“陆公子?”
“叫尊主。”柔和的烛光透过灯笼的薄纸面照在陆谨泽的脸上,不难看出他有点生气。他走到苏浅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沁茗居到手了?”
“到……到手了呀。”
“刚到手的吧?”
“呃……尊主怎么知道的?”苏浅不安地咽了下口水,但嘴上还赔着笑。
“听见的呗。”陆谨泽俯身凑近她,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双眼,“小丫头挺爱撒谎的嘛。你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那可多了去了。”两个人咫尺间的距离让苏浅烧红了耳朵,一动也不敢动。陆谨泽深邃的眼眸像是有吸引力一般,让苏浅没法移开目光。
虽然大气都不敢喘,但她偏偏就是嘴硬:“我总不能把自己写成本书送给你吧?我的事你怎么可能都知道?”
“我是说,骗我和落尘的事,还有没有我不知道的?”
“应该……没有了……吧。”
陆谨泽又看了她一眼,放开了她,趁着那一瞬间灯光没照在脸上,赶紧偷笑了一下,然后又坐到苏浅旁边。
苏浅还沉浸在他的一番恐吓之中,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却被他一手拽了回来。
“尊主……”
“叫陆公子。”
苏浅撇撇嘴,不敢再跟他犟。
这个陆谨泽怎么这么难伺候啊?一会儿叫尊主,一会儿叫陆公子的,把自己当皇上了?
“你之前说要复仇,杀了当年金国带兵的统领,那你知道他是谁吗?”陆谨泽倚在木椅的靠背上,和她一起看着天空。
好久没有这样,安安静静地抬头感受迷人的星空了,好像上一次还是在自己久别的家里,旁边是已经病故的疼他的娘亲。
“不知道。但我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万一他已经死了呢?“
“那就给他上柱香。”
“上香?”陆谨泽偏过头打量着她,昏黄的灯光照的她有些憔悴,“你给仇人上香?”
“此生的仇,此世报。”
陆谨泽点了点头:“还以为会说什么杀了他全家的傻话呢。”
“你都说是傻话了,那我怎么会说?”
“因为你傻啊。”陆谨泽似乎又变回了那个不正经的陆谨泽,看苏浅有些生气地扭过头,又温和地戳了她两下,“开个玩笑而已,别生气。”
苏浅慢慢转过头,直视陆谨泽的双眼:“我当然不敢生气。您贵为阁主,云落尘又是您的好朋友,你们两个想怎么说我就怎么说我,拿我当笑话给你们寻开心也可以,我不会生气的,因为我怕被您赶出去。”
陆谨泽愣愣地看着她,她的语气很平淡,但是他不会傻到看不出她的愤怒,只是一时间,他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尊主,之前是我骗了您,我跟您道歉。会武我的表现给霜音阁丢脸了,我也跟您道歉。我书读得没您多,拳脚功夫也没您好,如果您不想让我这个废物继续留在霜音阁,您只要一句话,我立刻就走,不必每天这么羞辱我,白费口舌。”
苏浅呼吸有些急促,连老板娘都被这气场吓得爬到了老海棠树上。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陆谨泽,像是在等他的回答。
“你是第一个……敢冲我发脾气的女人。”
“那又怎样?”苏浅站起来面对着陆谨泽,既然她已经发火了,干脆一口气说个痛快,“你以为你是阁主就可以随便了吗?陆谨泽,我告诉你,我有手有脚,不需要寄人篱下,霜音阁不过是个捷径,没了它我也不会原地打转。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你放心,我不会跟着你回霜音阁的。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苏浅喘了两口粗气,转身刚要迈步回房间,却又听见他说:“我有说过我烦你吗?”
陆谨泽起身,看着她的背影,想拉着她的手腕回去坐下,却又怕她会不情愿地挣脱。
“总拿你开玩笑是我的不对,对不起。”
“您是阁主,没必要向我道歉吧。”
陆谨泽轻笑:“道歉和是不是阁主有什么关系?”陆谨泽伸手,轻轻地拉着她的衣袖,和她一起又坐回木椅上,“你人很好,我并不讨厌,有的时候和你说说笑笑的还挺让我开心的,那种开心跟和云落尘在一起的时候不一样,不是什么都敢说,但是有一种特别的,想继续聊下去的兴趣。”
苏浅垂下双眸,没有说话。
“你刚刚说,眼不见心不烦,是因为你很烦我吗?”
“不是。”
苏浅也没想到自己会脱口而出,一时间语塞。
“那……留在霜音阁好吗?”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突然的接二连三的敲门声让两个人猛的抬头看向大门,苏浅隐约觉得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大半夜的,连门仆都去休息了,谁会这个是时候来敲门啊?
苏浅本想一个人去开门的,可无奈亓澜剑被她放在了房间中,没有随身携带。安全起见,她只好提着灯笼,叫上陆谨泽陪她一起。
大门一开,便有个头发凌乱的女子扑倒在院内。苏浅和陆谨泽把门关上后,提着灯笼凑近她。灯光一点一点铺上她的脸,不禁让三人同时震惊。
“陆谨泽?你是……苏浅?”
“秦洛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