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片漆黑。
谢葳蕤惊恐地环视四周:她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这是哪里,为什么、为什么有这么多……模样猥琐的男人?
他们的目光放肆地打量她,从上到下,就好像看一只穷途末路的猎物。
“好货色!”
“这脸,这腰,这腿——”
一只肮脏的手摸上来,谢葳蕤想要躲闪,但是又一只手,又一只……十余双手从不同的方向摸过来,他们摸她的脸,掐她的腰,捏住她的胸——
“啊——”谢葳蕤尖叫一声从噩梦中惊醒,满头大汗,幸好、幸好那只是梦。但是为什么胸口这么沉重?
她听到沉重的喘息声。
“啊——”谢葳蕤又尖叫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想要把人从身上推下去,她的手没有力气,根本推不动对方分毫。
但是她的挣扎还是惊动了人。
“怎么,”那人从她胸口抬头来,“王妃对我不满意?”
这个声音——
谢葳蕤怔了一下。月光照在他的眉目里,就好像给他镀了一层银色的光华,光华流转,让她想起珠玉——她一直都知道陆竟轩眉目俊美,但是她从来都没有机会在月光下,这样近的距离里好好看他。
她是在梦里吗?
她还是在梦里吧,区别只是一个噩梦,一个美梦。
既然是在梦里……谢葳蕤没有忍得住伸手去抚摸他的眉,这样狠心的一个人,这样狠毒的一个人,他这样恨她,但是在梦里,就还像初见一样。她初见他,他在城墙上服役,月光洒满他的一身。
那时候她就想:我要嫁给这个人。我要他做我的丈夫!
他一文不名,她对他一见钟情,她不要将门之女的矜持,抱了金银财宝半夜里去见他,和他说:“你拿这些钱上我家提亲好不好?”
那时候他只是淡淡地看着她,眉目在月光里,俊美得无双无对,他说:“我有心上人了,谢姑娘,你请回吧。”
她不肯走,她说:“我知道,我听说了,你的心上人是朱刺史的女儿,已经被送进宫里去了,对不对?”
“那又怎样?”
“她不要你,我要你——你娶我好不好?”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我什么都不要,你不爱我也没有关系,我只想在你身边。”
她这样恳切,他还是拒绝了她:“你走吧,我不想娶你。”
如果不是后来……如果没有陆竟轩的那次受伤高烧,他就不用被迫娶她,他也就不会这样狠心绝情,她也就不至于被伤到这样心如死灰……那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结局,对他与她来说。
……谢葳蕤的手碰到陆竟轩的眉,钻心的刺痛从肩上传来——梦醒了,谢葳蕤想,为什么他还在这里?
“你……你怎么在这里?”谢葳蕤终于醒悟过来,这不是梦。如果不是梦,那么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在她的床上?
他这时候不该在宫里,和他的心上人颠鸾倒凤吗?
就像朱令皖说的那样,他喜欢皇后,不喜欢她这个将军;他击碎她的肩胛骨,只是防备她伤害他的心上人;他处心积虑找来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人,只为了把她卖进妓院里,方便算计她的家族。
他恨她。
她给了他三年的时光,她赔上所有,她输掉所有。
“怎么,我不该在这里?”陆竟轩并没有怎么和她客气,他的手在她身上游移,挑逗每一个能烧起来的地方。
谢葳蕤的眼睛里涌动情欲的绯色,她强忍住身体的不适,保持声音的清明:“摄政王该在皇后那里。”
“不急,”陆竟轩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沙哑,但是他的话无情一如往常,“我和皇后还有一生一世,和王妃,可就这么些日子了。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吗,我总不能连王妃这么点最后的心愿都不给成全。”
他的动作剧烈起来。
谢葳蕤咬住了唇,她推不开他,她只能承受,但是她不肯配合,她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她一声不吭地躺在那里,良久,眼泪终于从眼睛里滑了下去:他和别人的一生一世,他和她的时日无多。
陆竟轩没有看到,他正低头舔过她的唇,有一点点咸。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想承认,这个陪伴了他三年的女人虽然恶毒,却意外的好滋味。他明知道不该贪恋,却食髓知味,一次又一次地来品尝。
没有什么不应该,她是他的妻子——至少现在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