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见溪小心地把这封信卷起来和那小黑匣子一起放到了随身的锦囊中,她拾起一旁的圆柱形的小木块,吹去上面的木屑,轻轻叹了一口气。
信中字里行间都可以看出一位父亲对女儿深深的挂念和担忧,他叮嘱林见溪切记不要泄露锋芒,靖国朝中殿内明争暗斗暗潮汹涌,让她勿与人争,让她哪怕是知道靖国要攻打空灵了也不能求情,更不能显露出悲伤之意。
林见溪手指轻轻摩挲着木块上的字,微微有些出神。
明明她从未见过那位空灵国君,可不知为何这信上的字迹却那么地熟悉,她忍不住细细读完那一字一句,心中已经全然地信任了写信的人。
行事低调,不与人争,这个她完全可以做到,只是为何父王会说出靖国要攻打空灵这种话,她一路所听到的消息都是靖国和空灵两国交好多有往来,已有百年未起战事。
不知为何心中泛起几分莫名的焦急,她听到了门外谢云川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谢云川轻敲了两声门道:“公主,我们该启程了”。
林见溪收了心神,打开门,有些留恋地看了看屋里,虽说有些简陋,但是清粥小菜配上这绝佳景致闲居了几日,比之前的舟车劳顿要好上太多。
门口的谢云川唇色似乎都带着几分苍白,连日来无论昼夜他都不曾在小屋里待过,但是需要时总是适时出现,应该就在附近才对。
林见溪也不是没有问过,只是他的回答都是需要独自静坐疗养。
她仔细观察了谢云川的神色道:“你没事吧,我们要不要等明光过来给你看看再启程?”
“不必麻烦,她们已经到渭城了”
林见溪回想了一下自己这几日一直有在看的地图,不由惊叹道:“她们已经走了这么远了!”
“你等我一下。”
林见溪抓着手里雕刻成圆柱状的木块,走到悬崖边,抽出一根布条将它和几根粗枝绑在一起,上面她一笔一划深深浅浅地刻着云水川几个字。
崖下滚动的川水带来的湿气寄到脸上,她有些愣愣道:“没想到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了。”
谢云川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墨发随风微微扬起。
她未曾注意到,自己的双眼里染上了几丝殷红,手在抽离时触到了木块上的字,微微颤抖了一下。
“嗨”,她撑起身子回头,对着谢云川笑道:“这山里环境这么好又安静,要是我日后也能衣锦还乡,定把这简陋的小屋修一修,就一直住这了。”
“可惜就是太子妃这个差事,好像不能退休”她似乎有些惋惜。
谢云川的胸口微微有些起伏,他负着手,垂下双目似要说话。
在他开口前林见溪打断他:“你能不能,叫我一声名字。”
她的尾音收的非常轻,似乎有些低声絮语的味道。
沉默了片刻之后,两个很轻很淡的字随着风拂过她的耳边。
“见溪”
本来以为不会收到答复的林见溪正垂着头,听到这二字喜悦漫上了那蓦然睁大的双目,她抬头望着谢云川,难得见他目光中透出些温柔。
只是这份柔和转瞬即逝,立刻席卷而来得是尖锐的锋芒。
谢云川抽出腰间的佩剑,朝着一侧深林掠过去,快到仿佛只剩一缕白影,不远处一棵大树下一团黑影从树上跃下,但却没有逃跑之意而是抽出两把弯刀和谢云川对峙着。
“是你。”谢云川冷冷道。
“谢少将军,又见面了。”
这沙哑的声音,林见溪立刻反应过来,这正是那日在澧城劫持她的那个黑衣人。
谢云川没有多废话,剑锋凌厉,招招要害地扑向黑衣人,黑衣人也没有示弱两柄弯刀舞地烈烈生风,刀光剑影之下两人身影上下翻飞。
这两人动作太快,林见溪看不清楚二人之间的局势,不由得攥紧了袖子,手心处都是湿汗。
她紧紧望着不远处的白影,不敢靠近生怕影响他,好在这份几乎令她窒息的紧张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她就看到谢云川的剑架在了黑衣人的脖子上。
黑衣人却很爽快地把两柄弯刀扔到地上道:“甘拜下风。”
谢云川手腕一转,剑锋划开了他的面罩。
看到这人的真面目谢云川脸色微变:“三殿下”
黑衣人的嗓子也发生了变化,不再是沙哑干涩,相反清润地很:“我承认,我技不如你。”
他侧头看了看还躺在自己脖子边的剑,笑道:“怎么,少将军还想在这杀了我这个皇子不成?”
皇子?林见溪快步跑到谢云川身边,有些担心地上下看了他一遍,确定没有看到伤口才深呼出一口气。
“那就要看三殿下的目的是什么了。”谢云川依然没有收剑。
晋怀予没有回答他,见林见溪过来,对着她笑开了花道:“嫂嫂。”
林见溪见了这个笑容吓得退后了两步,拉了拉谢云川的袖子用三人都听得到的音量轻声说:“他好奇怪。”
晋怀予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谢云川手上的剑挨得紧了几分,可以看到剑锋下跳动的青色血管。
“我的目的很简单,杀了空灵公主,破坏和亲,不让我亲爱的哥哥拿到还魂草。”
林见溪吃惊于他的坦率,又看到此人分明是笑着看着自己的,还有,还魂草是什么。
“和昌灵王勾结放他大批人马入关的人是你?”
晋怀予语气却带着几分轻浮,目光在林见溪和谢云川两人间扫来扫去。
“那可不是本王干的,我还纳闷呢,本来计划你们到渭城趁着人多再劫一次,没想到出了这么大事你们也不跟着和亲队伍走了,我迫不得已出来找你们。”
晋怀予歪着头拨了拨还在脖子上的剑锋:“别动怒,既然我敢现身,那本王目的自然就变了。”
林见溪开口问道:“你不想杀我了?”
“嫂嫂,我上次也没想真杀你啊。”
“那你把我带走是要好茶好饭供着?”
晋怀予伸手摸了摸鼻子:“这倒不一定,只是把你关在某个山谷里不见天日关键时刻拿出来用一用。”
林见溪把他拨开的剑锋又朝里按了几分。
三人对峙间,谢云川的唇色似乎又苍白了几分,他身形一晃,一手捂着胸口,还未等两人反应过来已经向前吐了一大口鲜血,手中的剑叮当落在地上。
“谢云川!”
林见溪脸色刹那间变了,连忙蹲下搀扶着单手撑地跪伏的谢云川,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慌忙擦去他嘴角的血迹。
“谢云川你怎么了?”不知道为什么,躺倒在她怀里的人身上仿佛没有温度一般。
林见溪顾不得其他搂紧了他,她抬头怒视着还站在原地的晋怀予:“你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