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怀予在那刹那间似乎也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弯腰伸手探了探谢云川的手腕。
“我可什么都没干,刚刚剑被架到脖子上的是我。”
“那他怎么突然就这样了!”林见溪伸手在他怀里摸索着,一边焦急地问谢云川:“药呢,明光姑娘应该有给你药吧!”
谢云川略微有些虚弱地按住她的手:“别动,扶我去里面。”
林见溪握着他冰凉的手将他扶起,她戒备地看了一眼一旁的晋怀予,幸好他没有动作只是颇有些好奇地看着二人。
跌跌撞撞重新回到小屋,林见溪有些吃力地扶着谢云川半躺下,只觉得身上人越来越沉,似乎快要失去意识。
“怎么会这么凉。”林见溪依旧抓握着谢云川的手,那股凉意由皮入骨:“谢云川,你身上有没有可以用的药?”
谢云川嘴唇几乎已经失去血色,双眼紧闭着,无力地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林见溪回头看着身后的晋怀予:“你想抓想杀的人是我,和谢云川没有关系,如果你肯帮忙救他我自愿跟你走。”
晋怀予倚着墙站着,戏谑地看了她一眼:“你们现在这种状况,如果我要抓你,你也反抗不了吧。”
林见溪手握着腰间的锦囊道:“那可未必。”
他又笑了一声:“不过我现在确实需要谢云川好好活着,你说吧,怎么救。”
“去渭城,在和亲队伍中请一个叫明光的姑娘过来,你轻功这么好,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晋怀予笑应了,只是离开之前抛给她一句话:“那么公主就算是欠我一个人情了。”
他离开之后,林见溪扶着谢云川躺下,抱过来几张野兽皮毛一一盖在他身上,又去倒了些水一点点给他喂下去。
与屋内的温暖不同,谢云川身体却还是冷如冰窖,本就有几分苍白的皮肤此刻甚至有些青白色。
林见溪看着攥在手里的巾帕上还沾着谢云川的鲜血,心中不由得慌乱起来,她不由自主地去探谢云川的鼻息,有几分颤抖但好在还是有的。
她在他身上翻寻了一阵,果然找到一个青绿的药瓶,连带着被她扯出来的,还有一根棕色的短笛,随着她的动作掉在地上。
林见溪顾不得管笛子,将药瓶里的药倒了一颗在手上喂谢云川吃下,又去门外捡了些柴火点燃放在床边。
雪芒从窗外蹦进来,蹲坐在谢云川身边静静地望着他,湛蓝色的眼睛里流动着光,它舔了舔谢云川的手,叼起地上的短笛看着林见溪。
虽然有几分不解,但林见溪还是从它嘴里接过短笛。
“雪芒,你让我试试这个吗?”
她从未学过乐理,但此刻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试探着,她将笛子放到嘴边,轻轻地吹出一个音,下一刻谢云川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额头也开始渗出冷汗。
林见溪吓得不敢再试,慌忙将笛子放到一边,转而坐到床头捂着谢云川的身子一边给他擦汗。
雪芒有些焦急地在一旁转着圈,不时用鼻子拱了拱被放到一边的短笛。
等待的时间变得非常漫长,一颗药下去之后谢云川却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林见溪此刻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如果当时明光还在的时候自己坚持多追问几句就好了。
她在谢云川耳边问道:“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帮你。”
“玉魄”谢云川吐出的这两个字轻地几乎听不见。
玉魄?那是什么?
但是再问,怀中人却没了声音,他双睫微微颤抖着,更像是在梦魇中:“伯父……”
“救救母亲”他的声音在抖,像是挂在丝线上的水珠,被风吹起摇摇欲坠。
林见溪被这声音激地心仿佛被针刺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他的旧疾是什么,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是能摧毁这样一个人的,应当是一段很痛苦的记忆。
如果我能早些遇见你就好了,我便能知你忧,知你痛,知你因。
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你是我一场镜花水月的梦,我是你生命中可有可无的过客。
她试图用自己的体温让他温暖起来,外面已经渐渐入夜,偶尔吹入的一丝凉风拂过脸颊,她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脸上也是一片湿润。
“谢云川,我应该怎么办,。”
“你撑着点,明光应该快来了。”
期间谢云川不时咳出几口血,林见溪都是仓皇给他擦去。
夜已经很深了,她强撑着不让自己打盹,她太害怕一睁开眼面对的就是一具尸体。
不知是不是药效渐渐开始起作用,谢云川渐渐平稳了许多,林见溪依旧搂着他却终究抵不住困意,仰靠着身后的墙睡着了。
清晨的第一缕光线透过窗户刚刚好洒在林见溪双目处,她睫毛轻轻一颤,缓缓睁开了眼。
下一刻却惊地坐直低头去看怀里的人,映入她眼前的景象却令她连惊叫声都发不出来。
那一瞬间冷汗爬满了她的全身,巨大的恐惧和难以置信压在她心头。
谢云川那一头墨发,此刻已尽数变为白色,蜿蜒垂在她的衣摆上。
林见溪伸手去查看他的呼吸,弱到几乎感觉不到。
谢云川此刻的安静,仿佛是失去生命力的安静。
“谢云川,你别吓我啊”
林见溪拨开他脸侧的白发,轻轻地摇了摇他的身子。
怀中的人还是没有反应。
她呆呆地看着眼下那张苍白没有生气的脸。
甚至都没有注意到门被推开了,她被一双手拉到一边,那人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林见溪却只是看着谢云川的方向,明光解开了他的衣服,掌心贴着他背后似乎在渡给他什么。
又抽出几根针沾了些黑色的药刺进他身体各处。
片刻后林见溪才想起来,轻声问道:“他,死了么?”
明光深深皱着眉,手上动作不停,没有看林见溪,而是冷冷道:“从未活过,谈什么死了。”
不理会林见溪的反应,她对着晋怀予示意让二人出去。
晋怀予耸耸肩膀,半拽着林见溪出去了。
两人拖曳着,林见溪在院子里挣开他,独自一个人走到崖边坐下。
“你这样的话,我现在推你一下,我任务可就算完成了”晋怀予跟着站在她身边,抱手看着她,脸上带着看好戏的笑容。
“没有活过,是什么意思?”她似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身后的人。
“这你就要问里面那两个人了。”
“可他明明活过呀,我听过他的声音,触过他的心跳,看过他笑。”
晋怀予没有回答,有几分意味深长地看着林见溪。
崖风猎猎,林见溪伸手将自己昨日绑上去的木柱握在手心里,上面还沾着清晨的露水,被风吹得沁凉,正如那人的体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