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一道迅捷的人影掠上台来。
上官逸麟凝稳如松的身躯,已然挡在父亲与妹妹身前!
迎着大巫师又击出一掌。
“轰”的一声,两人结结实实地对上一掌!
掌风劲气让周围丈余的人衣袂翻卷,均感呼吸不畅!
连台下的人也感到疾风四荡,劲风袭身!
曹公公大骇:此人是谁?如此年轻,功力却如此深厚?居然能够硬接挲拓的掌力而不受伤?
——放眼五洲,恐没有几人敢如此托大!
五洲之内的巫族,可仅有一个挲拓这样的大巫师啊!
杨郡守从椅子上站起来,厉声喝道:“大胆!还不退下!”
台下惊呼乍起,顿时乱作一团!
众人四下散开,躲在远处,偷偷观望祭台上这突然的变数。
挲拓恼羞成怒,冷叱一声:“找死!”
曹公公不及喝止,不得已再次拍出一掌。
此时已知大巫师还未展示巫术,寻常功力就已经深不可测,刚才自己阻止他那一掌,根本就是挠痒痒,毫无用处!
所以,这次用了十二层的功力!
掌风隐含风雷之声,声势骇人地击向大巫师!
三人顿时缠斗在一起。
“此女乃本座追寻已久的千年妖物!曹公公,放走她,恐你担待不起!”
挲拓那双阴鸷的碧眼扫射着上官兆卿父女说。
被上官逸鳞和曹公公两人同时夹击,依然显得神态自若,格外轻松。
“郡守大人,事关小妹身家性命,恕难从命!”上官逸鳞腾挪躲闪之余,回答杨郡守,则显得有些吃力。
“大巫师恐怕弄错了!彩鸟环舞乃祥瑞之兆,铁骑不惊反而应和,更是亘古未闻!未见任何人被伤,何来妖物一说?”曹公公也回答大巫师道,气息微乱。
“大巫师,曹公公,且住手!上官逸鳞乃本官护院,容下官处理一下家宅私事再说!”
杨郡守那张向来威严的脸,变得甚是难看,目光犀利地紧盯着上官逸鳞,双拳紧握。
然而,大巫师不住手,上官逸鳞与曹公公根本不敢停下来……
这时,乐声一止。那红衣男童与那两名玄衣女子的哀嚎随即也停了下来。
三人同时将阴森森的目光投向上官雪蓉。
雪蓉此时早已面如土色,却依旧漂亮得过分的一双大眼睛满含惧意,浑身微颤!
说时迟那时快,上官兆卿拉着女儿,正准备奔下石阶。
陡然,直觉眼前一花,两名玄衣女子双双拦在了身前,青白色、瘦如鸡爪似的十根手指弯曲如钩,往上官雪蓉面门抓来。
上官兆卿只是很平常的一介猎户,虽当过边境“和兵”,却也只懂得一些粗浅的擒拿术,哪里是对手?
一声布帛碎裂声之后,直觉手中一空。女儿上官雪蓉已被其中一个玄衣女子抓住,扯了过去,手中留下一方女儿衣服上的破布。
“麟儿……”上官兆卿惊得脸青唇白,失声大叫:“快救妹妹……”。
与挲拓缠斗的逸鳞全力拍出一掌,飞身倒掠而来。
只听“噗”的一声,曹公公硬接了挲拓一掌,喷出一口血雾,漫空飞洒,倒退几步,跌坐到椅子上。
杨郡守赶紧上前扶住他。
另一边,玄衣女子在上官逸鳞倒掠过来途中一个半空翻,拼死击来一拳的骇人声势中,竟然吓得手一挥,将上官雪蓉投入了水塘。
“哗!”场上众人又是异口同声的一片惊呼。
红影一闪,那红衣男童竟然也随着上官雪蓉跌入水塘之际,几乎同时,跃入水中。
逸鳞不及细想,一个猛子便扎入水塘。
慌乱中,上官兆卿也扔下手里的布偶娃娃,跳入水塘……
不约而同的,场上不管是台上还是台下的众人,纷纷围向水塘边,满脸关切地望着那涟漪四起的水面。
谁也没有注意到落入杂草丛中的布偶娃娃……
上官雪蓉在红衣男童跟着跃入水中之际,没有像众人料想的那样被救起来。
而是连扑腾一下都没有,就消失在水面,不见了……
对岸的铁骑在乐声停止那一刻,通通归于之前的肃杀无声!
即使在大巫师与曹公公以及上官逸鳞缠斗之际,铁骑上的众骑士也跟被铸在了马背上一样,动也未动过!
曹公公之前倒还不觉得奇怪,现在却有些惊异了:铁骑卫乃悍国大将军——皇帝陛下龙天珩的亲皇弟龙天罡亲自执掌!
这一支铁骑,也是曹公公临行前,大将军龙天罡亲自调派给他的!
为何见到自己被大巫师击伤也不做出任何举动?
难道,果真如传闻一般,龙天罡与西京皇胄有勾结,意图不轨?于皇上不利?
抑或是,铁骑被大巫师施了巫术,动弹不得?
族长上官纪此时已经请来了住在祠堂附近,本族的巫医上官锺。
“你便是上官锺?”曹公公望着这个高大伟岸的老者,有些疑惑。
上官锺是中洲名医,长年在民间悬壶济世,救人无数,声名远播。
据说皇家太医院的御医,有几个还是他的弟子。
上官锺是清河庄“歌王”上官亮的大哥!
一个医术冠绝天下,一个歌声闻名于世,均是中洲民众神一般膜拜与尊崇的人物!
想到此处,曹公公心下暗道:上官锺连皇家任命的太医院院首都敢拒绝,宁愿游走民间,救人为乐!想来此等避世高人,他弟弟上官亮,也该是如此之人!
莫非上官雪蓉那丫头是上官亮的孙女?难怪歌声清丽脱俗,能引来百鸟和舞!
于是,更加坚信那丫头便是皇帝龙天珩梦中女子!
“回公公,草民正是上官锺!”上官锺行礼回答。
“怎的如此年轻?!”曹公公有些讶异道:“太医院那几个御医,倒不似你弟子,而像是长辈!”
上官锺身材高大健壮,身板笔直!面上泛着健康的红润之色,双目精芒隐隐,头发胡须乌黑油亮,无一根白的!
看起来跟上官兆卿差不多年纪!
“草民确实八十有六了!”上官锺又躬身行礼道:“草民自幼学医,善于调理身体!以致如此!”
“咋家运气不错,今日幸遇神医!”曹公公颔首道,嘴角再次渗出血丝。
“草民乃族中巫医!今日恰逢‘守贞仪式’,不敢远离!”上官锺道:“公公切勿再语,容草民切脉!”
上官锺手指搭上曹公公腕上,双膝弯曲跟坐了凳子一般,臀下却是空无一物。
曹公公再次震惊:这上官家族果真藏龙卧虎!
挲拓本来望着水面动静,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也是暗暗吃惊:中洲神医,果然非同凡响!
再说上官逸鳞跃入水塘前,便已贯力于双臂,加上膂力惊人,这下冲的速度便如利刃入水般,飞速下沉。
不一会儿,便见妹妹在深水里挣扎,双足被红衣男童死死抓住,正往水塘深处猛拽,貌似想溺死上官雪蓉!
“水鬼找替身!”这一念头一闪而过。
上官逸鳞顿觉一颗心沉了又沉,又急又怒,血气上冲,差点晕厥过去。
他用力一咬,嘴里一咸,猛然使自己清醒过来。
上官逸鳞怒目圆睁,紧盯着红衣男童,浑身散发出无名烈焰般的热气,奋力往前又是一划,瞬间追了下去。
终于抓住了妹妹的手臂!
上官雪蓉本来渐渐冰凉的身躯,突然感觉一股热流传来,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红衣男童却似被什么烫到了一般,痛哼一声,不自觉地缩手,愤恨地望着上官逸鳞,整个人沉入幽深的塘底……
上官兆卿水性很好,两个儿子也是自己亲自调教出来的。
可在水里找寻良久,也不见女儿踪迹。
——就快窒息了。
上官兆卿不得不冒出水面,大口喘气,却听身后传来儿子的声音:“父亲速速上岸,我和妹妹马上就上来了!”
上官兆卿扭头一看,果然见上官逸鳞一手托着上官雪蓉,一手划水朝岸边游去。
可是,雪蓉的模样好吓人:面色铁青,双目紧闭!
父子俩将雪蓉放到岸边草地上,便开始按压她胸口。
上官雪蓉口里吐出来不少水,面色也变得稍好,可还是不醒。
上官逸鳞与父亲对望一眼,急得双目赤红,大声疾呼:“小妹,小妹!蓉妹妹!快醒来啊!”
“让我看看吧!”头顶上方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上官兆卿抬头一看,见是上官锺,面色一喜,叫道:“阿伯!”
上官逸鳞也跟着叫了一声:“阿公!求你救救我妹妹!”声音有些哽咽。
上官锺刚刚医治了曹公公,就见上官兆卿父子将上官雪蓉救上岸,赶紧放下手中之事奔了过来。
他蹲下身,翻了翻上官雪蓉的眼皮,看了看瞳孔。
然后搭了一下脉,道:“无妨!她这是惊吓过度晕厥过去了!睡一会儿就会醒的,先送我房中给她换一身干衣服吧!”
说完,抬起上官雪蓉的头,取出一粒豌豆大小的黑褐色药丸,给她服下。
折腾半天,已是日头偏西的未时。
大巫师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
红衣男童未见上岸,两名玄衣女子也随之消失……
曹公公与郡守夫妇,在族长夫妇再三挽留下草草用了饭,便在祠堂后院饮茶,稍作休息。
“大巫师所说之事,大可不必理会!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臣子的,当为皇上分忧!”曹公公吃了上官锺给的药丸,用过了饭,面色好看许多,不过,精神还是有些不济。
他恢复了之前的慢条斯理,缓缓安排后遗之事,道:“所幸上官雪蓉那丫头无碍!
上官纪,好好善待上官兆卿一家,以后有你的好处!
上官锺,咋家随后将厚礼相谢,请勿推辞!
杨郡守,上官逸鳞这小子可否割爱,赠予咋家,为皇上效力呀?”
“是!”上官纪与上官锺躬身应道。
杨郡守夫妇则稍作迟疑才回道:“但凭公公作主!”
“上官兆卿,这段时间,好好在家教习你的女儿!待咋家禀明圣上,便派人来接她与上官倩一同去皇家女院!”
曹公公又道:“上官逸麟,你新婚之际,咋家准你多陪你娘子几日!接你妹妹的时候,一并入宫!”
“谢公公体恤!”上官兆卿与儿子异口同声地谢道。
交代完毕,曹公公一行人便启程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