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篡位，第一年。
“可是已经打探好了，这药确实能把那奸臣给杀了？”
一年纪不大的宫女和一小太监躲在御膳房后的某处，手中提着造型诡异的罐子，里面散出难闻的气味。
他们，便是偷偷回到京都的贵妃亲信。
安全把小皇子送走，心中实在是割舍不下，又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南潮落于他人之手，才会生出这样的想法，以另外一种身份，偷偷的溜回到皇宫。
“老先生给的，应该是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咱们必须要速战速决，这玩意儿一旦下了肚，就得一命呜呼。”
一路费了不少的心思，打点的银子，都已经花了几百两。
好不容易混到新皇帝身边的试毒太监一职，正好可以利用此番方便，身不知鬼不觉的把药下进去。
然！
“真不想看着你这样赴黄泉，贵妃娘娘一旦知道，肯定又要说咱们两个人莽撞，但也实在没辙。”
小宫女擦了一把辛酸泪，紧紧的搂住那太监，“一辈子都没能有个着落，自小就被送到宫中来，做了那不人不鬼的公公，你放心好了，等到你死之后，只要我还能活着，定会替你立一块碑。”
“万万使不得。”
话音还未落地，小太监便赶紧把怀中的宫女推了出去，可劲儿摇头，“你若替我立了碑，那就是我的人，传出去，做太监的老婆，往后还怎么抬头见人？”
历朝有历朝的规矩，可总是对女子不够待见。
“怕什么？我就是想要做你的媳妇，跟着你，总比跟那些家伙们在一起要强，反正我也是出不得这宫的，到最后还是会被塞给哪位权势滔天的管事。”
说着说着，眼泪珠子又噼里啪啦的往下落，声音也变得哽咽沙哑，“早些把自己托付给你，等到了那一边，咱们也能够团聚，一块投胎转世去。”
言语之间的苍凉，亦呼之欲出。
拿在手中的罐子塞给小太监，又向后退了几步，从怀中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你死了，我也绝对不会苟活，皇贵妃娘娘说过，若你没进宫，没变成太监，没准咱俩还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鸳鸯。”
贵妃总是爱打趣，尤其是拿自己身边的宫女和太监。
可能是呆在后宫实在无聊，整天乱点鸳鸯谱，不是给这个牵红线，就是给那个说媒，反正是忙的不亦乐乎。
但不得不说，若是被贵妃拉到一起的，倒也是真心。
“行了行了，可千万别说这些古怪的话，我一个人去死，那是为了咱们的娘娘，你可不行，你得继续留在宫里，回头小皇子被迎回京都，还得由你来看顾。”
趁着宫女不留意，一把把那匕首夺了过来，“此事一定别忘了，启程之前，老先生是怎么跟咱说的。”
——“小心谨慎，留一人活命，为将来打算。”
这番话，话中有话，意味深长。
他们两个小人物，自是听不懂的，可心里却明白，按照老先生所说的，就一定有办法光复南朝正道。
哎！
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月光下的一把寒刀，宫女沉沉的叹了口气，“为何？为何这个人一定是你，而不是我？”
如今的这位新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只要有些姿色的，全部都纳入怀中，要能有生育，就是百分宠爱。
小宫女自认自己长得不丑，若稍用一些心计，或许也能……
“呸呸呸！又开始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你这冰清玉洁的，怎么可以让那个混蛋给玷污了，我是万万不许！”
老者只说，有一个需要同归于尽，一个必须要活着。
可说了一大圈，却没说活着的是哪一个，死了的又是哪一个？若今儿个的情况颠倒一番，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
“我自私了一把，一辈子都为了主子活着，现在也得为自己好好的想想。”
总是把心爱之人拒之于千里之外，无非是用太监的身份，可已经死到临头，倒也没必要再拘泥于此事，主动把小宫女揽入怀中，在那冰凉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百感交集，泪花泛滥，却不肯掉出一滴，毕竟还是个男人。
“乖！听话，等我死了，千万不要为我立碑，就让我做个孤苦孤寂的孤魂，也好在这世间晃悠，直到等到你。”
随便找了个听起来极为诚恳的借口，真真假假的说着，“要是有了一处坟穴，灵魂进入地府，不投胎转世，那就得下油锅，你忍心我受这样的苦吗？”
“我……”
靠在小太监怀中的宫女，嘴巴一张一合，原本是想要说些什么反驳，可话到了嘴边，怎么都觉得不妥，又硬生生的咽回到肚子里，默默小声哭泣。
他，小小年纪便能做皇贵妃的掌事太监，何其聪明了得？小宫女再怎么灵光，怕是也未必说得过。
“罢了，罢了，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就算不替你立碑，这碑也在我心里立下了，我绝不会与别人好。”
“傻丫头。”
这孤心寡月的夜，寒风习习，却有两个人彼此相依。
……
……
次日，午膳。
手中端着一用金子精工细作的大圆盘，右手一根银针，先是由总管太监探了探，确定无疑，才交给试毒太监。
这天下是抢来的，根基不稳，有不少人想着害他，新皇帝怕自己被毒死，才会设下这么多道流程。
可越是繁琐，就越容易让人下手。
一个接着一个，盘子到了小太监的手中，皇上只顾着与刚刚有了喜脉的嫔妃说笑，压根就没有留意到他。
拿出藏在袖口中的琉璃瓶，往里边倒了些黑色雾气，会有些淡淡的腐臭味，但很快便消散在美味之中。
“陛下，饭菜安全。”
当着皇帝的面儿，吃下一片莲藕笋片，囫囵吞枣的嚼了几口，就直接咽了下去，再把手中金盘落于桌上。
而极为受宠的妃嫔，却没规没矩的先拿起筷子，想要第一个去尝，小太监害怕多一个人出事，毕竟不想残害到无辜，才捏着嗓子轻咳了几声，用手拦下筷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