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翠香楼。
“郭少爷,你都多少天没有来见过我了,我以为你早就把我给忘了,害得我白白苦等你这么久。”
一花枝招展的姑娘从房间中迎了出来,这可是醉香楼的头牌,却为了郭大少爷守身如玉,说来也真是好笑。
“燕儿,我已经与家中的娘亲说好了,虽然没办法娶你当主妻,但却能像二弟一样在外面置一个宅子。”
老郭家算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两个少爷都不让人省心,竟是和这楼子里的姑娘牵扯不断,一个个都说是真心诚意,郭老爷和郭夫人又不好棒打鸳鸯,只能硬着头皮置办外宅,免得把一家人的脸面丢光。
燕儿一听自己能被赎出去,还能有一个宅子,一时间喜笑颜开,拉着郭公子进了屋,拿起桌上的一壶酒就灌了几口,“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盼来了一位真心懂我的人,我以为这辈子都要在这肮脏龌龊的地方,没想到还真能熬到出头之日。”
这位翠香楼的头牌来历不简单,据说曾经是一位大家的千金,由于这家的家主不会理财,又把不少的银子挥霍在赌坊,一来二去的,家也被败坏光了,掌上明珠被卖来换钱,辗转流落到了此处。
毕竟是小姐出身,言行举止都透着大家闺秀的范儿,正因为这不俗不雅的性子,得了不少客人的喜欢。
而遇到了郭大少爷,燕儿就用自己的私房钱和老妈妈做了个交易,只要大公子还肯来,就不会接其他的客人。
“三日不见,老妈妈已经要把我的牌子挂上去了,你若是再不来,我怕是没办法为你守着这身子。”
一滴晶莹的泪从眼角落下,拿着酒壶的手向下一垂,酒液从壶嘴里流了出来,溅在了缎色的鞋面上。
娇艳的牡丹开在脚尖,配上如此玲珑可爱的小人儿,但凡是个男人,怕是都会为这一顾倾人城的美色吸引,郭大公子更是欲罢不能的喜欢上了燕儿。
虽说是这楼子里的客人,却从来没有碰过她一根手指头,两个人只是对酒当歌,偶尔也会共奏一曲。
“大公子,既然你已经把我给定下了,不如一夜春风如何?”
燕儿扭动着三寸金腰,身姿丰盈的来到郭大公子面前,双臂环上那伟岸的肩膀,“做不了正妻,就算要在外面的宅子度过一生,那我也只是郭公子一个人的,外面的人若敢碰我,我便咬了他们的舌头!”
进了翠香楼五年,早就已经不是清清白白的身子,但为了郭家的这位公子,确实拼了命的要洗掉身上的不干不净,就是能有一点点配得上他罢了。
“我想好了,出了翠香楼,就给你重新改一个名字。”
打横把燕儿抱了起来,带到床上,落下一旁的帷幔,“什么名字好听,咱们就取什么名字,以前的那些事儿就跟着燕儿去了,活着的只是郭家的媳妇。”
郭大公子只是暂时退一步,并未想就此罢休,父亲母亲一直很疼他这个大儿子,只要功夫深,熬得住,肯定能说服他们把燕儿接到府中做大房奶奶。
燕儿看出大公子的心思,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子后面去了,人也变得更加主动,“就知道相公疼我,我便是把相公当做心里唯一的一个人,你活着,妾身就开开心心,若哪日你不在,妾身也不会苟活。”
郎有情,妾有意,好一对生死爱人。
一夜风情万种,这房间里的气息变得越发的炽烈,郭大公子与燕儿有了夫妻之实,情分也跟着定了下来。
第二日清早,拿着三百两银子找了账房,按照翠香楼的规矩,头牌的姑娘要想赎出去,最少也得三百两。
“呦,没想到郭大公子真的来了,看来我们家燕儿是有福气的。”
“她已经改了名字,叫做芳华。”
把手中的三百两银票拍在桌子上,冲着老妈妈伸出手,“银子你们可以收下,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芳华的卖身契。”
见账房要去拿那一张银票,郭大公子一巴掌拍了上去,木头桌子左右晃了晃,边缘处有不规律的痕迹。
毕竟是郭府的少爷,虽然并未像大小姐一样修仙入道,但却是个练武行家,一身的蛮力,可不是谁都能招惹的,尤其是这上了年纪的老妈妈,一身的软骨头,哪怕是轻轻碰一手指,都得散架了。
“嗨!人老了,记性也跟着不好,公子别动气,我这就给你去拿燕……芳华夫人的卖身契去哈!”
老妈妈打着哈哈说着,身子向后退了几步,冲账房先生使了个眼神,便一溜烟儿的跑了个没影没踪。
人一走,壮着胆子走上前的账房先生嘿嘿的笑了两声,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芳华夫人确实挺有福气的,五年前来的这楼子,也算得上是个抢手货了,每天晚上至少要陪两个客人过夜。”
“闭嘴。”
虽说不在乎芳华的过去,但也不愿意听别人说起。
“郭大少爷,咱们翠香楼里干干净净的姑娘那么多,你怎么就不挑一个自己心仪的,偏要选头牌?”
上了牌子,就必须要出来见客,那张脸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客人来是看的明明白白的,哪怕是换了名字,到了外面也未必能有个好的开始,反倒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那话是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而郭家又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大户,郭老爷更是把面子看得比命都重,不出事刚刚好,若是真传的沸沸扬扬,肯定会想尽办法把芳华送回翠香楼的。
“以前也有姑娘从外面被送回来,那都已经过了最好的年纪,回到翠香楼,不是任人折腾,就是干杂役。”
账房先生嘴上的话不停,手上的动作也没闲着,拽着郭大公子往后院的方向去,平日里,那一处是不允许客人随意进出的,今儿个算是破了一回例。
清晨的翠香楼安静的要死,就好像沉入到一个寂静的空间中,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一阵阵清冷的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如今已经是九月底的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