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今日三位新妹妹册封,乃是大日子,纵使云常在果真不适,可正如婉贵人方才所言,昨日里瞧着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忽然竟病到连宫门都出不了?臣妾倒是从未听说过何病发作的会如此厉害,若只是寻常病痛,身体再不适也当忍耐,以大局为重才是。宁贵人如今身子沉重都来了,她岂非是恃宠而骄?我们都知道,若是告假未向娘娘请安,便是要撤绿头牌的,若是当真身体不适,不能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了,那自然也不能服侍皇上。今日三位贵人册封,这几日里皇上定是会怜惜三位妹妹,只怕云常在知道这几日里不能侍寝,故藐视皇后娘娘,偷个懒罢了。”端贵人虽是向皇后娘娘回话,然眼神却时不时的瞟向云常在的宫女,我瞧得清楚,眼神之中尽是不屑。
皇后娘娘沉吟片刻,“让太医去瞧瞧,若是果真病的严重,那便请太医及时诊治,若当真如端贵人所言,只是寻常病痛,那便是太过不懂事了。”
“是,奴婢即刻去太医院。”云常在的宫女应声退下。
“皇后娘娘英明,让太医去瞧瞧,若是没病,皇后娘娘定要责罚云常在以正宫闱。”端贵人谄媚道,皇后娘娘不置可否。
吉时已至,册封大典开始。
“宣旨。”皇后娘娘庄肃说道,身侧的掌事太监应了声,手中奉着圣旨向前走了一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稽古帝王宫闱之制,选秀以充盈后宫,允资淑慎之贤,宜备赞襄,协宣阴教。今仰承圣母皇太后慈谕,以旨册封蒙军镶红旗阿鲁特·安琪尔为贵人,赐号‘仪’;满军镶黄旗叶赫那拉·布楚耶克为贵人,赐号‘兰’;汉军正蓝旗佟卿彧为贵人。其益懋柔嘉,翼中壶而敷雅化,永怀袛敬哉,钦此。”
“臣妾接旨。”
“皇上即已册封你们为贵人,日后你们当恭谨奉上,贤良淑慎,与六宫和睦相处,恪守妃妾之德。”皇后娘娘肃穆训道。
“臣妾谨记。”
“平身,赐座。”皇后对身侧的宫女吩咐道。
“谢皇后娘娘。”我们依言起了身,依着位次于东西两侧落座。待坐下来,我才能看清皇后容貌,与我当初在景福宫内所见的画像一样,容貌清雅秀丽,只是本人比画像多了分冰霜清冷,生人勿进的气息,端庄肃穆不苟言笑,原来如这般才能母仪天下,为受万人敬仰的一国之母。
“许久不见良嫔了,今日倒是有兴致也来凑个热闹。”皇后不再理会我们,只对西侧首位良嫔娘娘说道。
“皇后说笑,这样的日子若臣妾不来,只怕又要遭太后训斥。”良嫔言语爽利,语气并不如其他嫔妃一般恭敬持谨,但却并非不敬,只让人觉得直爽舒畅。
“良嫔向来我行我素,还会在乎太后训斥?”皇后略带嘲讽地说道。
我在一旁听的一头雾水,不是说妃嫔每日都要来坤宁宫晨昏定省给皇后娘娘请安吗?怎的皇后娘娘会说许久未见良嫔?难道良嫔娘娘有何特权,不必来向中宫请安?
不多时,方才前来告假的云常在的宫女回来了,我才知道为何礼毕也未让我们回宫,原是在等云常在的消息。
“启禀皇后娘娘,奴婢方才依旨去太医院请太医为云常在诊脉,太医说,我们常在有喜了。”那宫女喜上眉梢的说道。
“什么?!”皇后娘娘极其震惊,连眼睛都瞪大了许多,原来皇后娘娘也是有情绪的,并非时时都如佛像一般。我闻言心内倒是无甚感觉,嫔妃侍奉皇上,有孕不是正常之事么?半晌,皇后方缓过了神,又恢复至平静端庄的面容,说道,“既如此,那便让云常在在钟粹宫中好生休养,着太医尽心侍奉。”
说罢,皇后娘娘便起身向内殿走去,“本宫累了,你们跪安罢。”
自从那日从坤宁宫走出之后,我提心吊胆的过了两日,万幸于云常在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胎像尚且不稳,皇上挂心子嗣,这两日入后宫也都只是去了钟粹宫,并未让我们侍寝。每日除了晨昏去坤宁宫内请安,我并不曾出过景仁宫的宫门,殿后的桃花盛放满园,倒也不觉得宫里的日子无聊,布楚与我一样。布楚是兰贵人的小字,这几日里我与布楚日日朝夕相对,自是亲近许多。每日闲暇之时她便捧着书在后花园的亭阁之中翻看,而我则时而在她身侧弹琴,时而研习母亲带入宫的乐谱,日子倒也祥和安逸。只有仪贵人不同,从前在景福宫中时只觉得她遇事懦弱,处处忍让,不想如今册封了贵人,倒是更喜热闹,每日里去各宫闲话,只有用膳时分才会回到宫中。
不过也多亏仪贵人四处走动,消息灵通,先是云常在有了身孕,六宫皆送去了贺礼,若不是仪贵人告知与我们,只怕是要失礼了,过几日更是带回来了更重要的消息——宁贵人的额娘入宫了,原来嫔妃有孕,家人便可每月入宫探望,直至八个月之时,母亲更是可入宫日夜相伴,直至出月后才会离宫,这于我而言无异于柳暗花明,前一刻还在思虑如何才能再与家人相见,这一刻仪贵人便为我带回了这样好的消息,与布楚对视一眼,只觉我们二人皆是双目放光,不禁会心一笑。
半月后,云常在的胎像趋于平稳,皇上终是记起了我们,翻了布楚的牌子。
敬事房内监进入景仁宫之时,我只觉心跳漏了一拍,唯恐皇上翻了我的牌子,我并非不想侍寝,只是觉得自己尚未做好为人妻的准备。可瞧着内监进了西侧殿,我庆幸之余似是还有一丝失落,若是我迟迟不能得宠,只怕皇上早晚会将我忘之脑后,那日后再想与家人相见无异于是痴人说梦了。不过我们三人之中,布楚最先获得皇上恩宠,我总是为她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