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白缨走后,我才拉过珈蓠,“珈蓠,你虽从未对我说起过,可我也看得出来,你与二哥郎情妾意,只是我与二哥都未与母亲说过,母亲并不知情,此番让你入宫,母亲只是念着你我一起长大的情分,想着若是你能在宫里陪着我,母亲也可安心些,没有旁的心思,你莫多心。”
“我当年是夫人带入府中的,若不是夫人心善,我当初早就流落街头,能不能活下来都未必,夫人于我有救命之恩,佟府于我更是有养育之恩。在府中这么多年,小姐厚待于我,我又怎能不知?如今小姐说这话可是将珈蓠当作是那忘恩负义之人了么?”珈蓠沉稳但坚定的说道。
“怎会,你我是一同长大的情分,我怎会不知你的心性,如今我初入宫闱,有你在身边陪伴确是会好上许多,可若是就此拆散你与二哥我心中也着实有愧。”我将珈蓠拉至我身前,虽说珈蓠是我的侍女,然我心里只当她是姐姐,于府中我是长女,只有两个哥哥,却不曾有过姐姐,珈蓠大我几岁,我私心里从未把她视作奴才,从前在府中之时,若是我得了什么新奇玩意儿,也都是要和她分享,两人轮着玩的,如今我中选锁于深宫之内,再拖累上她总是心有愧疚,可若是没有她,纵使我喜欢白缨欢跳,文斐沉稳,可她们如何能和珈蓠这般自幼一同长大的情分相比?
“小姐莫多心了,从前在府中之时我便知道,纵使二少爷对我有些情谊,我也是配不上的,二少爷迟早要娶一位门当户对的女子为妻,与其到那时难看,不如随着小姐入宫,我若是能时时陪伴着小姐,二少爷也能放心些,也算是我对他的心意了。”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却在心内暗暗想着,待过两年,珈蓠若是对二哥仍旧念念不忘,寻得机会便将珈蓠放出宫去,即便做个妾室,也算有情人终成眷属,总不能枉费她对我的心意才是。
待将嫁妆收拾妥当,早已过了晚膳时辰,又挑了两盒茶叶并一对耳环给兰贵人送了去,只是兰贵人仍旧悲咽,未免伤心人触伤心人,我只是略坐坐便走了。
之后的几日里,我除了每日用膳,都只是坐在后花园的亭阁之中,望着满目桃花,静静地回忆着母亲的一颦一笑,回忆着曾在府中与家人的点滴,我知道不应这样沉醉在离家之痛中,可离册封还有几日,我只想任性一下,待册封大典过后,我就不仅是爹娘的女儿,更是皇上的嫔妃,再不能如此任性了。
从第三日起,兰贵人思绪也好了些,每日里便是与我一同坐在亭阁之内赏花品茗,我们很少说话,此时无声胜有声,只是沉浸在各自的回忆之中。
四月二十二日。
清早绣房就将册封的吉服送入了景仁宫,尺寸是早已量过的,虽是这几日赶制的,然针脚细密,绣工精致,不愧是宫中的绣娘,绝非宫外可比。
与兰贵人、仪贵人一同走出景仁宫,这是从圣旨册封那日起,我头一日从景仁宫内走出,不禁觉得连空气都新鲜了许多。
一路走向坤宁宫,我只带了文斐一人,珈蓠初入宫中,不懂宫规,便留在了宫中,白缨性子太过欢脱,只怕今日这样的日子里闹出什么乱子来,到底文斐沉稳让人放心些。
景仁宫与坤宁宫相近,不过半刻钟,我们便已经到了坤宁宫内,想来时辰还早,院中只有忙碌的宫女太监,各宫都还未至,皇后娘娘亦在梳妆,只着我们在院中等候。
兰贵人与仪贵人客气而疏离的交谈着,我素来不喜这般言语应酬,在景仁宫几日相处下来二人也知我的性子,亦不觉奇怪,闲来之余我便四处打量,只见宫女太监一个个都只低头做事,手脚麻利,若非必要绝不言语,与之相比景仁宫内便太过散漫,不说旁人,只道我殿中的白缨、萤月等人,每日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实在不可同日而语。
不多时陆续便有妃嫔到了,已被册封的嫔妃自是不用在院中恭候的,即便皇后尚未更衣,也是可以先入正殿坐着等候,路过我们面前之时,我们少不得要上前请安,各宫都穿着朝服庄重异常。虽只是寥寥几句吉祥的请安,却也多少能看出各宫的性子,譬如良嫔娘娘,清冷孤傲,只是淡淡的应了声便走了,反倒是婉贵人,虽为皇上宠妃,却意外的平易近人,很是亲切。
“皇后娘娘宣三位新晋贵人入宫觐见。”约莫等了半个时辰后,终于有太监来宣我们入宫。
依着圣旨的册封顺序,我们三人依次走入坤宁宫内,在正殿之中,两侧早已坐满了嫔妃,皇后娘娘端坐于上首,只是我站在最末,是瞧不见皇后的。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祥康万福。”我们三人齐声说道,言毕按照宫规肃敬行三扣九拜大礼。
“平身。”礼毕,皇后端庄说道,言语之中并不带着情感,只让人觉得高高在上如佛像一般。
“皇后娘娘,眼瞧着吉时将至,云常在怎的还没到?”位于东侧首位的端贵人说道。
正说着,便有一位宫女自大殿外走进,走至我们身旁福身说到,“启禀皇后娘娘,云常在身体不适,今日当是不能来了,特遣奴婢前来请罪告假。”
皇后娘娘沉吟了片刻,并未出声,倒是婉贵人开口说道,“昨儿瞧着云常在还好好的,怎么今日说病就病了呢?可传太医瞧过了么?”
“回禀婉贵人,我们家主子说今日是三位新晋贵人的好日子,传太医怕有所冲撞,故而还未请太医。”那位宫女答道。
“我瞧着,不是怕冲撞,只怕是不敢罢。”端贵人拨弄着护甲,讥讽道。
“端贵人何出此言?”此时,端坐于上首的皇后娘娘终于开了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