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禾未姑姑走一趟,我并无大碍,有劳太后娘娘挂心了。”我连忙谦逊说道,禾未姑姑曾教导我礼仪数日,于我如师,即便如今我与她身份有别,可仍是尊敬如旧。
“太后娘娘惦念着佟贵人,特遣奴婢来瞧瞧,既是佟贵人无碍,太后娘娘也可宽心些。”禾未姑姑温厚笑道,“奴婢此番还带了太后娘娘口谕,自佟贵人入宫后谦逊有礼,温顺柔嘉,侍奉皇上周到,特赐封号‘祥’,居众贵人之首,另赐白银百两,以示嘉奖。且太后娘娘心疼祥贵人,特免了祥贵人一个月内的晨昏定省,只叫贵人好生休养。”
“臣妾谢太后娘娘恩典,”我恭顺说道,“臣妾如今腿脚不便,还请姑姑代为转达,待日后痊愈,定当去宁寿宫内亲自谢恩。”
“是,既是祥贵人如今无碍,那奴婢便早些回去向太后娘娘复命,免得太后娘娘多番牵挂。”禾未姑姑福身说道,又见着皇上点了头,才退了出去。
待禾未姑姑走后,我见皇上仍冷着脸色,便扯了扯皇上的袖子,“太后娘娘心疼臣妾,皇上怎得瞧着似是不高兴一般?”
皇上冷笑一声,斜睨着我,“皇额娘哪里是心疼你?不过是防着朕再去与皇后寻不痛快罢了。再说这些东西,即便皇额娘不赏你,朕也是都要赏给你的,与其让朕传旨伤了皇后颜面,不若皇额娘先做了,到底还是为了保全皇后。”
“皇上,此事既然已经引得太后娘娘发话,便就此作罢吧,臣妾如今到底也没什么大碍,不过将养几日便可康复。且皇后娘娘终究是正宫,皇上若是为了臣妾而恼了皇后,岂不真是要坐实了臣妾的谄媚君上之罪,那臣妾日后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我瞧着皇上的神色仍是愤怒,连忙劝道。
“朕心中有数,此事爱妃不必多言。”皇上冷言道,转头看向我时才略缓了缓神色,“朕说过,这些事与你无关,朕与皇后不和也并非自今日才开始,你从今日起只肖放宽心,好好将养身子,若是一月后你不能活蹦乱跳,朕定不会轻饶了魏庭。”
我的额顶不禁划下了一滴冷汗,皇上这是明晃晃的威胁,明知我心事重,不愿牵累旁人,便以魏庭威吓于我。
而后皇上见我精神实在不济,便让我好好休养,去了布楚宫里。
自那日后,皇上几乎日日都会到寝殿之中探望我,只偶有几日走得早些,去永寿宫瞧瞧宁贵人和杨常在或是去钟粹宫看望云常在,除此之外大多都就近宿在了布楚殿中。
魏庭的医术果然高明,不枉皇上赞誉他为宫中最好的太医,只三四日后,我的腿便有好转之势,只要不动,便不会再有钻心之痛了。
“彧儿,今日可好些了么?”布楚方于坤宁宫中请安回来,便脚不停歇的到我殿中看望我。
“姐姐日日都来,日日都问,魏太医医术出众,彧儿眼下已经好多了,想来过不了几日便能下地行走了。”我笑道,“姐姐近日侍奉圣驾辛苦,实在不必日日到妹妹这来,不若回宫多歇息。”
“侍奉圣驾有何辛苦?”布楚瞟了我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的心思都在你这,不过是就近才歇在了我那里。”
布楚虽是如此说,可我只看她眼波流转,娇媚之情不喻而明,便也不再言语,只瞧着她掩口偷笑。
“枉我好心来看望你,你竟这般不领情,还看我笑话,如此这般,日后我再不来陪你与你作伴了。”布楚脸色绯红,怒嗔道。
“好姐姐,你若是不来,彧儿可是要无趣死了,整日躺在榻上,连动都不能动一下,姐姐忍心看彧儿如此受苦么。”我见布楚作势便要走,连忙伸手抱住布楚的手臂撒娇道。
“你若是无趣,我倒有一事可说与你听听,”布楚回首看着我,无奈的又坐了回来,“昨儿东侧殿的仪贵人去求了皇后娘娘,想去良嫔娘娘的翊坤宫住,道是与良嫔、端贵人都来自蒙古,三人聚在一起也可宽慰思乡之情。”
“如此正好,待我能下地走路了也不必日日瞧见她。”提起仪贵人,我忍不住一脸憎恶,那日于坤宁宫中她的做作我至今还历历在目,每每想起都恶心不已。
“皇后娘娘本已允准,不知为何竟被良嫔娘娘拦下了。”布楚话锋一转,说道。
我一脸不解,“良嫔娘娘亦出身蒙古,怎会不允?”
“我也不晓得,”布楚摇着头,略露难色道,“只是此事如今闲言碎语不断,传的甚是难堪。”
“左不过也就是说仪贵人阿谀奉承、厚颜无耻罢了,可她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我略一思量,以布楚的教养是绝不会搬弄口舌是非的,既她都说是闲言碎语不断,那必是传得满宫皆知了。只是我本就厌恶仪贵人,此时自是没有同情可言。
“于此一事上,我倒是不关心仪贵人如何,只是觉得良嫔娘娘似是在蒙古嫔妃之中与众不同一些。”布楚沉吟道。
我思虑半晌,才缓缓说道,“我们只在册封典礼之时于坤宁宫内见过一次良嫔娘娘,之后便再没见过,如今经你提起,我倒是想起件事来。”
“何事?”布楚奇道。
“还记得我们册封之前端贵人曾鼓动皇后责罚云常在之事么?那日我便曾留意,良嫔娘娘神情鄙薄,且良嫔娘娘与端贵人同居于翊坤宫内,那日里两人却并非是同到坤宁宫的。”我缓缓说道。
“我不曾留意,不过那日两人不是同至坤宁宫倒是有些印象的。”布楚回忆道。
“如此看来,当是良嫔娘娘不屑端贵人平日言行,昨日之事只是迁怒于仪贵人罢。”我笑道,“看来不论是何出身,也都还是有能分清是非的人在的。”
“这是自然,古人有云,纵使权臣窃柄,公道却在人心。”布楚温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