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翌日醒来,我才知道吴良辅自昨日我睡下后便去了永寿宫侍奉皇上左右,而皇上和布楚更是一夜都未曾归来,就连仪贵人今日一早也去了永寿宫。白绣说,只怕眼下宫中除了我与云常在,大多都在杨常在处了。
只是无论我再如何问,白绣都闭口不言了,珈蓠和白缨瞧着也似是知道了些什么,许是白绣叮嘱,她们也都顾左右而言他,我心知肚明,若是如此,只怕杨常在是真的要生了,只能跪于布楚送我的观音像前默默祈愿,愿杨常在母子平安,也愿我能平安将腹中之子生下来。
等了一日都不曾有消息传来,直至傍晚才听到宫苑外喧哗吵闹,声音大的即便隔着三尺宫墙都能听到,连忙走出去一探究竟。
原是布楚回来了,可并不是走回来的,而是被人抬回来的。
我连忙跟着众人一路走入西侧殿,直至宫人将布楚安置于床榻之上,我才得空抓住太医问道,“兰贵人这是怎么了?!”
那太医抬首瞧见是我,连忙回道,“回禀祥贵人,兰贵人并无大碍,只是已有一月有余的身孕却不自知,如今在永寿宫内候了一日一夜,太过疲惫又受了惊吓,方才昏了过去。”
“布楚姐姐有孕了?”我惊喜道,可转头瞧见布楚如今脸色苍白,又急切向太医问道,“那你快些去瞧瞧姐姐,姐姐如今有了身孕却还这般劳累,这可如何是好。”
“祥贵人暂且宽心,容老臣先为兰贵人诊脉,再来回禀。”那太医年岁忒大了些,步履蹒跚的走向布楚的床榻,瞧得我直着急。
我在殿中来回踱步,昨日里非要布楚与皇上同去作甚,若不是我求皇上带着姐姐同去,姐姐怎会至此。半晌那太医才缓步从帷帐之中退了出来,“启禀祥贵人,据脉象来看,兰贵人只是有些劳累,加之又受了些惊吓,好生休养便可恢复,腹中之子亦无事,母子均安。”
如此我才稍稍宽心,不再这般自责,“白缨,你速去永寿宫,向皇上禀报姐姐之事。这位太医,有劳你为姐姐开一剂安胎的药,姐姐孕期尚短就经历了这番折腾,还请太医务必保兰贵人与腹中之子平安无事。”
待白缨走后,良久我才从惊喜之中缓过神来,我还记得初知我有孕之时,布楚与我道喜,却难掩艳羡之情,如今姐姐也有了身孕,当真是喜事成双。只是方才太医说,布楚受了惊吓,又是为何?
思虑至此,我将布楚的陪嫁侍女古香唤了过来,“太医说姐姐受了惊吓,可是永寿宫出事了?”
古香为难的看着我,几次欲言又止,我便知确是出事了,“你但说无妨,我如今孕期已满三月,胎像稳固,不会有事的。”
“是杨常在……”古香见我追问不止,不得已才缓慢说道,“是杨常在于半个时辰前……生下了二格格……可是……”
“不要吞吞吐吐,直说便是。”古香说的实在是慢了些,惹得我心急如焚,遂我不耐的打断道。
“是。杨常在于半个时辰前生下了二格格,可却见了大红,已经……殁了。”
我闻言心中狠狠震动了一下,颤抖着手拿起一旁的热水,勉强喝了两口,魏庭叮嘱过我不能大喜大悲,不能动了胎气,布楚尚在昏迷之中,不能没人主事。
“那……格格呢?”我声音颤栗的问道,唯恐得到什么不想听的答案。
“格格生了下来,只是因着早产,太医如今正在全力医治。”古香见我似是不大好,连忙说道。
听闻孩子活了下来,我终于心安了些,看向床榻之上的布楚脸色惨白,我如今都已有孕三月有余,听到这些事情还难免受了惊吓,遑论她如今尚才一月,更是亲眼所见,只怕所受的惊吓要是我的十倍不止,若是布楚平安倒也罢了,若是她此番有事,我今后还怎有颜面再来见她?
只见那太医为布楚施了针后,她便悠悠醒来,太医又连忙着人替她灌下了药,才恭谨说道,“启禀兰贵人,您如今初有身孕便动了胎气,日后需得好好休养,方才能保母子平安。”
“你是说……我有孕了?”布楚吃惊道。
“是,老臣方为贵人请了脉,您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如今一夜未眠,又受了惊,难免动了胎气,只是依脉象来看,倒是不打紧,只需好生休息便无妨了。”
布楚一时间又惊又喜,不知如何是好,我含笑走上前,打点了太医,又让众人都退了出去,只留古香一人侍奉在侧,免得人多扰了布楚休息。
“姐姐如今有了身子,寒凉之物便碰不得了,茶水也要少喝,瓜果亦是要问过了太医才能吃。”我拉起布楚的手,坐于寝榻边侧温言嘱咐道。
“从前只羡慕你福气好,却不想孩子竟来的这样突然。”布楚眉目含笑的感慨道,“原还只觉得近来天气炎热,身子越发惫懒,却不知原是有了身孕,待过了三个月胎像稳固,额娘便可入宫探望,终于不用再日日羡慕你了。”
“姐姐这两日太过操心劳累,又受了惊吓,得好生调养才是。近日炎热难免胃口不好,魏庭为我熬了药膳,我吃着还觉不错,待明日他再来请脉时,让他给姐姐也熬一份,好好进补才行。”我瞧着布楚虽已苏醒,可脸色仍苍白如纸,心疼说道。
“说起惊吓……杨常在之事着实令人心惊,现下想来仍觉害怕,也不知我能不能平安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布楚回忆起方才永寿宫内发生的事,仍后怕不已。
“都怪我昨日非要皇上携你同去,若是我不多此一举,姐姐此时应当如我一般好生呆在景仁宫里,哪里还会受这般惊吓,都是妹妹不好。”提起此事,我仍旧悔恨难释。
“彧儿日日撮合我与皇上我又岂会不知?自你有孕后,每日都让皇上宿在我宫里,若不是如此,我又何来这个孩子?彧儿一心为我,此事事出突然,又怎能怪你呢?”布楚连忙宽慰我,只是语气之中难掩落寞。
“哪里是因为我呢,原就是皇上惦念姐姐,只是可怜我有孕辛苦,才多陪了我一些时辰,可终究还是放不下姐姐的。”我温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