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后,母亲奉旨入宫。
从晨起之时我便坐立不安,可每每想到以后每个月都能见到母亲,又不禁喜上眉梢。
“小姐,夫人来了。”珈蓠见到母亲,也很是欢喜,与我说道。
我抬首望去,果然母亲如今正站在门口,连忙起身说道,“珈蓠,快去请母亲进来。”
母亲随珈蓠走了进来,正要行礼,我疾步走上前打断,“母亲免礼,快些坐下便是。”
母亲看着我眉眼含笑,只是眼中波光粼粼,似是噙着泪。
我以眼色示意白绣带着众人退了出去,只留珈蓠侍奉便可,待众人都离开了,母亲方才握住我的双手,哽咽道,“一别数月,看着你过得好,我在府中也能安心了。”
“皇上待我极好,娘放心便是。”我抬首为母亲擦去泪水,“母亲快别哭了,皇上已经恩准,母亲从今日起往后每个月的初一都可以入宫,如此我们母女也算是团圆了。”
“果真吗?!皇上隆恩浩荡!之前便听说你自入宫后颇得皇上宠爱,如今瞧见你高兴,娘也高兴。”母亲听闻每个月都能入宫,转而破涕为笑惊喜道。
“家中近来可好?”我开口问道。
“一切都好,最不让人放心的就是你,如今瞧见你安好,家里人也就都能宽心了。”母亲上下打量我一番,如今我已经稍稍显怀,腰身不复从前那般纤细,“几个月了?”
“已经五个月了,皇上派了御前的太医来照料我,母亲安心便是。”我低头看着腹中的孩子甜蜜的笑道,近日总觉得他在我腹中长的飞快,这才让我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孕育着一个孩子,每每提起都愉悦难抑。
“前几日听你爹说起,后宫有了大变,皇上将皇后贬为了妃子,改居了侧宫,可有牵连到你?”母亲忽然说道。
“母亲知道我不是爱热闹的性子,如今在宫里也只和与我同处一宫的兰贵人交好些,又怎会牵连我呢?”我温和笑道。
“那就好,”母亲长叹了一口气,“自从听说后宫不安稳,我便日夜悬心,总怕你也牵连其中。”
“娘亲放心便是,以后既能常常相见,也就不必再为女儿担忧了。”我牵起母亲的手,宽慰说道。
“是,皇上圣恩,皇上圣恩。”母亲欢喜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只一个劲的感念皇上恩德。
直到晚膳时分,我才依依不舍的送母亲走到景仁门,再送便不合适了,可这次与上次截然不同,我与母亲心内都知道,不肖几日便能再见,心中满是期盼,不复上次的苦涩斯痛。
皇上今日去了钟粹宫探望云常在,我左右也无事,便去了布楚殿中。
“姐姐近日越发懒怠,怎么这个时辰还在榻上躺着?”我一走入内殿,便瞧见布楚斜斜倚在湘绣团枕之上,含笑的看着我。
“今日不是伯母入宫么,怎么倒得闲来我这了?”布楚略带艳羡的说道。
“待姐姐胎像稳固了,伯母自然也是可以入宫的,羡慕我作甚。”我掩口笑道,“整日在寝殿之中都要发霉了,皇上今日在云常在处,左右我们也无事,明日便是宁贵人封嫔大典,不如用过膳我们一同去永寿宫走走,去贺宁贵人封嫔之喜。”
“也好,前些日子后宫人心惶惶,宁贵人又一直在病中闭门谢客,眼下宁贵人封嫔在即,这样大的事不去贺一贺也是失礼了。”布楚一面说一面起了身,含笑揶揄我道,“你既这个时辰来,便是打定主意要在我这里蹭饭了。”
“姐姐英明。”我福身娇俏笑道。
用过膳,我与布楚一同携手向永寿宫走去,这还是我头一次走入西六宫,只觉看什么都是新鲜的,惹得布楚直笑。
我们到时,宁贵人身边的人正忙前忙后的为明日的封嫔大典准备着,封嫔与我们当初册封贵人不同,流程极是繁琐,要准备的自然也多,这样的日子是不容出任何差错的。
“宁贵人吉祥。”我和布楚一同走上前福身行礼。
“祥贵人乃是太后娘娘亲封的贵人之首,两位妹妹如今都有着身孕,这是做什么?”宁贵人连忙走上前将我扶起,又转身扶起了布楚。
“宁姐姐封嫔在即,这一礼是我们提前贺姐姐大喜。”我含笑说道。我与宁贵人并不算熟络,虽时常听皇上提起,可说到底只在我册封贵人之时见过一面,难免有些疏离。
布楚回头让宫人将贺礼拿了进来,“这柄如意是我送给姐姐的,提前贺一贺姐姐封嫔大喜。这条玛瑙琉璃项圈是送给二阿哥的百日礼,还请姐姐代为收下。”
我亦让珈蓠奉上我的贺礼,“这几匹玉锦送与姐姐,姐姐封了嫔位要添些衣裳,还望姐姐不嫌粗陋。这条和合如意长命锁是给二阿哥的,愿二阿哥福寿安康。”
宁贵人连忙吩咐人收下,“妹妹们如此重礼,多谢妹妹了。”
随宁贵人于殿中坐下,宁贵人看着我微微隆起的小腹说道,“从前在孕中便听闻祥贵人和兰贵人如今最得皇上恩宠,今日一见却不想两位妹妹竟如此随和,待来日两位妹妹将孩子生下,封嫔封妃也是指日可待的。”
“我们既没有姐姐这样好的福气,也没有姐姐高贵的出身,如今也只求能平安的将腹中之子生下来便好。”我谦逊的说道。如今太后娘娘对二阿哥的眼疾还是多加隐瞒,并未张扬,来的路上我便叮嘱过布楚,我们只做不知就是。
“妹妹说笑了,我哪里算是福气好呢。自从生产之后身子总是疲惫,如今还落下了头疾,更是无力抚养阿哥,只能辛苦太后娘娘代劳,也是惭愧的很。”提起孩子,宁贵人神色难掩落寞。
“前几日皇上曾与我说起,待姐姐封嫔后要将延禧宫赐给姐姐,离宁寿宫也近些,皇上这般心疼姐姐,还不是好福气么?”我掩口笑道。
“祥妹妹所言可是真的?”宁贵人喜出望外的说道。
“怎么,”我一脸疑惑,“皇上竟还没有和姐姐说?如此倒是妹妹多嘴了,想来当是皇上要给姐姐一个惊喜,还请姐姐不怪罪妹妹才是。”
“妹妹为我带来了这样大的好消息,我感谢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呢?”宁贵人眉眼满是笑意的说道。
“延禧宫毗邻景仁宫,若当真如此我们走动也方便些。”布楚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