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皇上又将暖阁改成了书房,整日在我殿中理政,好在太后娘娘没有责怪,我也乐得与皇上多些时间共处。这一日皇上方下了朝,正在殿中与我闲话,白绣走入殿内说道,“启禀皇上,魏大人请旨入殿给祥贵人请脉。”
“让他进来罢。”皇上听闻魏庭来了,只得松开了我的手。
“微臣参见皇上,见过祥贵人。”魏庭走入殿内,躬身说道。
“这里又没有外人,不必这么多规矩。”皇上笑道。
魏庭闻言释怀一笑,不再多言走上前为我搭脉。皇上看着魏庭问道,“如今可能算出祥贵人会于何时生产了么?”
魏庭收回手,思虑半晌才道,“因祥贵人有孕之前月信一向不准,微臣只知祥贵人当于三月中旬生产,再具体的日子微臣也不得而知。”
“三月中旬?”皇上格外惊喜的说道,“这个孩子便是上天赐予朕的礼物。”
我听的疑惑,细细想来才明了,三月十五是万寿节,万寿节即皇上的生辰。如此想来,我也不禁弯起了嘴角,这个孩子来的果然正是时候,初有身孕之时便能开解皇上因二阿哥眼疾带来的悲恸,如今更是皇上最好的生辰贺礼。
“吴良辅,”皇上高声喊道,“传旨内务府,今年万寿节宫宴免了,朕要一心陪祥贵人生产。”
“皇上,”我连忙拉住皇上的衣袖,急切说道,“万寿节寿宴乃是我朝传统,皇上怎能因臣妾取消呢?况且魏大人只说三月中旬,未必就是万寿节当日啊。”
“无妨,即便不是万寿节当日,早两天或是晚两天朕也欢喜,朕一心惦记着你们母子,哪里有心思去什么宫宴。”皇上欢愉的说道。只是我心中仍是不安,正要开口再劝上一劝之时,皇上早已察觉了我的心思,抢先开口说道,“朕意已决,彧儿不必多言了。”
皇上既已如此说,即便我心中仍是不安,可也终究不能再说什么,只得如此了。
自三月初,皇上除了上朝理政外,便寸步不离的陪着我,生怕我有何意外,可我的肚子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过了三月十五后,连我都能感觉到皇上的焦急,可却一点办法也无。
直至三月十八日,清晨起来我便觉腹痛难耐,皇上连忙将魏庭唤了来,产婆早已在东侧殿内等候多日,闻讯亦赶了来,可奇怪的是当魏庭和产婆一同赶来之时,我却不痛了。
“启禀皇上,祥贵人当是要生了,产前偶有阵痛乃正常现象,还请皇上移步正殿。”魏庭走上前为我搭了脉说道。
我瞧着皇上并未起身,而是满面担忧的看着我,连忙说道,“产房血腥,皇上还是去正殿等臣妾的消息罢。”
魏庭亦上前跪劝道,“微臣就在帷帐之外守着,臣愿用项上人头担保祥贵人母子均安,还请皇上移步。”
皇上听魏庭如此说,才终于起了身,满目之中皆是担忧与不舍,“朕就在你寝殿之外寸步不离,你安心生产。”
我正待答话,不想又是一阵腹痛传来,比方才更是要痛上一倍,竟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止不住的呻吟。
此时母亲亦闻讯赶了来,顾不上命妇不宜面圣的规矩,只匆匆的和皇上见了礼,便疾步走至我身边,紧紧握住我的手,焦急的看着产婆,“我女儿如今怎么样了?”
产婆向我身下望了望,连忙回道,“祥贵人如今微有破水,尚未见红,都是好兆头,夫人安心。”
母亲心疼的看着我,不住的用丝帕为我擦掉额头上的汗,这时魏庭着人端进来一碗汤药,我自有孕以来日日喝药,如今只是见到那个翡翠碗就恶心不止,连忙尖声喊道,“我不喝药,不喝药。”
魏庭闻言哭笑不得,无奈的解释道,“祥贵人,这并非安胎药,只是参汤,以免过会生产之时无力。”
我强忍着疼痛伸头看了看母亲手中的碗,果然是参汤,便就着母亲的手喝了下去。
之后只好了一小会,我尚未回过神来,腹部就又传来摘胆剜心之痛,疼的我连五感都模糊了起来,以前我一直以为魏庭扎针就已经是痛不欲生,可今日才知女人生子更是要甚过身体发肤之痛百倍。产婆却在一旁反复的让我提气,可此时我只觉腹部一直传来钻心之痛,一刻都不曾停歇,哪里还顾得上提气?
小腹之处犹如千斤重鼎向下拉坠般的疼痛,许是过了一个时辰之久,亦或是两个时辰,我此时已记不清了,产婆终于惊喜的喊道,“看见头了,祥贵人再用力!”
我痛的尖叫一声,用尽全身紧余的力气,此时我只想快些生出来,不必再遭受这样的罪。
“哇——啊——”终于,孩子脱离了我的身体,此时我已近虚脱,神志不清,却硬挺着疼痛,只想看孩子一眼。
产婆抱着孩子走到我身边,我侧首望去,只是一个皱皱巴巴的小孩子,手和脚都小的可怜,可纵使如此,我也觉得他就是世间最好看的孩子,因为这是我和皇上的孩子。
“恭喜祥贵人喜得小阿哥。”产婆跪在地上高声说道。
其实无论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只要康健就好,宫里这么多孩子,大阿哥和大格格皆不足岁就已夭折,二阿哥和二格格亦是先天有疾,听闻三格格近来身上的青斑日渐淡了些,可尚在襁褓就已遭了毒害只怕还是会伤身。此时我只希望我的孩子是幸运的,能够免遭毒手,如今看着他康健,不禁欣慰的笑了出来,有气无力的对产婆说道,“将小阿哥抱出去,给皇上瞧瞧。”
产婆应了声,欢喜的将小阿哥抱了出去,此时我身上仍是疼痛,可却更是无力,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母亲为我掖好被子,我靠在母亲的怀中,母亲身上的茉莉花香仿佛安抚了我身上的疼痛,疲惫的再也睁不开眼,终于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