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太后娘娘的侄孙女下月即将入宫之事,皇上这几日皆心情不佳,只有看到三阿哥和即将生产的布楚时才能勉强露出几分笑颜。云常在这些日子几乎日日都以身体不适为由邀宠,也终是惹了皇上厌烦,皇上只在我册封翌日去瞧过她一次,也是略坐坐便走了,之后便再未去看过她。珈蓠曾私下里和我说,云常在屡屡以身孕邀宠,如今终于不灵了,现下里满宫都在背后议论于她。我听过也只是笑笑不语,云常在也是咎由自取,皇上乃是九五之尊,岂能任旁人牵制?
册封礼过后的第十日,我终于搬到了景仁宫的正殿之中。正殿比后殿大了近一倍,更是多了东西两座配殿,既是宫殿宽敞配殿充裕,也就不必让三阿哥再居于东侧殿,我直接将三阿哥和乳母都挪进了西配殿内,东配殿如今既是空着,就只当库房装些东西。
这一日皇上与我正在西配殿内看望三阿哥,如今三阿哥倒是不常哭了,若是我与皇上伸手逗弄,他还会时不时的笑一下,着实可爱的紧。
吴良辅突然走入殿内,低声说道,“启禀皇上,信郡王入宫求见。”
皇上抬头望了望天色,“宫门都快落锁了,他怎得这个时辰入宫来,可有说是何事?”
吴良辅偷眼看向我,踌躇了一刻才说道,“回皇上,信郡王面色极差,奴才也曾打听过,似是侧福晋小产了。”
“侧福晋小产?”皇上惊疑回头看向吴良辅,“那他不好生在王府里陪着,跑到朕这做什么?”
吴良辅再次瞄向我,我知道怕是因我在场,吴良辅不好说,便想起身出去。却不想皇上将我拦住,只看着吴良辅,吴良辅无法,只得如实说道,“奴才听信郡王言语之意,侧福晋小产似是与福晋有关。信郡王想要休妻,特来请旨。”
“胡闹!”皇上闻言低呼了一声,猛然回头看向三阿哥,似是怕将孩子吓醒,好在三阿哥仍在熟睡当中。皇上起身走出了西配殿,我见状倒是不好跟出去,只得竖起耳朵听着,隐约听皇上说道,“皇室正妻岂可说休就休?!朕前些日子不得已而废后,他竟就紧跟着来凑热闹,这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皇上说罢疾步离去,我心中却是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静。阿碧雅和静妃皆出自蒙古,难道蒙古的女子都这般不能容人么?若当真如此,不知如今正在路上的那两个科尔沁姑娘秉性如何,若也是这般只怕日后宫中的日子又要不好过了。
“小姐,魏大人来给您请平安脉。”珈蓠走入殿内,低声说道。
“去正殿吧。”我回头看了看三阿哥,这些日子他膝上的青斑已经比刚出生时淡了些,平日里也不曾感觉他哪里难受,眼下仍在睡梦之中,我为他盖好被子,又将窗子都关上,才与珈蓠走出西配殿。
“微臣给娘娘请安。”魏庭走入正殿之内躬身与我行礼。
“魏大人不必多礼。”我笑着说道。
“娘娘的身子如今已然康复,日后只要好生保养也就是了。”魏庭搭过脉,抬首笑道。
“这些日子我有一事一直想请教魏大人,只是诸事繁忙一时耽搁了。”我看魏庭打算收拾了东西起身离去,连忙说道。
魏庭闻言停了手中的活计,疑惑的抬头看着我,“不知娘娘所问何事,微臣定当知无不言。”
“魏大人可知我与三阿哥所中之毒到底是何物所致?”我与魏庭早已熟络,便开门见山的说道。
“宫中如今的四个孩子身上异象皆是落葵所致,皇上竟没和娘娘说起过么?”魏庭颇为惊奇的说道。
“皆是落葵?!”我一时瞠目结舌。我一直不知我和三阿哥所中的是何毒药,与皇上提起一次,皇上也只是沉默不语,我便再未问过,这几日三阿哥日渐好转,我才终于有了心思来细细思虑此事,若想知道是何人所为,首先我得先知道我们所中何毒,可却万万没想到亦是落葵之故。
“宁嫔娘娘和杨常在有孕之时所食落葵分量较大,所以二阿哥和二格格的病症如今已是无药可医,娘娘和云常在所食分量极小,三阿哥和三格格的病症便要轻一些,且毒素并未深入体内,随着年岁渐长,身上的青斑自然会愈来愈淡,娘娘不必忧心。”魏庭宽慰着我。
“落葵……那便是说,我和云常在或许只是有孕初期之时少量食用过?”若当真如此,那便都是静妃所为,静妃禁足之时我有孕方满三月,云常在亦只有五个月,若是如此倒也都说得通。
“因落葵并非有毒之物,只是孕妇不可食用,且娘娘每日所用之量极少,所以即便微臣日日为娘娘请脉,也无法发现。还请娘娘恕罪,微臣也着实不知娘娘究竟是何时沾染过落葵一物。”魏庭很是愧疚的说道。
“是旁人太过有心,与大人无关,大人不必自责。”我无力地笑道。
“微臣定当尽心照料三阿哥,还请娘娘宽心。”魏庭郑重的承诺道。
“有魏大人照料,我没什么不放心。”我勉强的笑了笑,“白绣,好生送送魏大人。”
待魏庭走后,我狠狠将茶盏握在手中才能略微克制颤抖的双手,可却无法控制满腔的愤恨。静妃刁难于我,纵容端贵人和仪贵人日日于背后多我多加非议,我都可不放在心上,可三阿哥何其无辜,孩子尚且在我腹中,她怎么下得去手?!若是旁人,我定是不会放过,可偏偏是她。皇上迟迟不肯与我说,想必也是怕我对她怀恨在心,可又动不得她,难道出身高贵就可在皇宫之中天子侧旁胡作非为么?难道有太后撑腰,她就可为所欲为视他人生命如草芥么?如今皇上已经知道了我与云常在亦受其荼毒,可仍旧留着她的妃位,衣食供应也一如往常,天子犯法尚且要与庶民同罪,凭什么她却可平安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