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喜欢你的性子,如今你为皇帝生下皇子,绵延了我大清的血脉,是有功之人,不必过谦。”太后娘娘和蔼的说道,“如今你身子既已大好,哀家便想将协理六宫之权交付与你,良嫔素来不爱管事,端贵人总是急躁些,哀家喜欢你沉稳不张扬。”
我惊愣当场,半晌才回过神来,连忙跪下叩首推脱道,“太后娘娘恕罪,臣妾入宫晚资历尚浅,宫中不乏资历深厚、出身高贵的姐妹。且臣妾如今初为人母,日日照料三阿哥已是分身乏术,实在没有心力打理六宫琐事,还望太后娘娘另择贤能。”
我并非不想协理六宫,若是太后娘娘当真许我协理六宫,倒是更方便我查起究竟是谁毒害我与三阿哥。只是太后娘娘此言太过突兀,若说喜我沉稳,婉贵人亦如是,可如今婉贵人空有协理六宫之权,内里全是由端贵人独断,太后娘娘也是知道的。若是太后真有此心,又怎会舍近求远特意将这大权交予我?只需轻言点拨端贵人,岂非更容易。遂我觉得太后娘娘今日所言原就是试探于我,我又怎敢接受?
太后娘娘望着我沉吟了良久,才展颜笑道,“祥嫔所言亦在理,那便罢了。”
若是起初我只是猜测太后娘娘是在试探我,现下看着太后舒心的笑容赞赏的目光,我便已经能够确定了。此时我方觉后怕,若是方才我反应略微再慢一些,或是贸然领了六宫大权,只怕后果将不堪设想。
从宁寿宫出来后,皇上新奇的看着我,“方才皇额娘赏了你这么大的恩典,若换了旁人早已欢喜异常,你竟却之不受?”
“皇上恕罪,”我跟在皇上身后,柔情的看着皇上笑道,“臣妾对权利名位皆无所求,只想多些时间陪伴皇上和三阿哥。”
皇上闻言牵起我的手笑道,“朕就是喜欢你这与世无争的性子。”
我看着皇上虽是在笑,可却难掩忧愁,知道皇上是惦记着云常在的身孕,我一向不愿让皇上为难,体贴的说道,“皇上还是去瞧瞧云常在吧,如今她初有身孕,皇上若是迟迟不去,只怕云常在是要伤心的。”
皇上只低着头一味的牵着我向景仁宫走去,半晌才叹了口气,“云常在只知一味的痴缠,今日朕只想和你一起。”
“皇上这是怎么了?”此时我方觉皇上似是有些不对劲,起初我只以为是皇上惦记着云常在,可现下我才发觉,皇上满面愁容当是因旁的事。
皇上并未回答,只一味的叹气,与我一路回到景仁宫内,如今我仍居于后殿之内,内务府虽一早就已将正殿收拾了出来,只是我这几日里满心满眼都是三阿哥,还未腾出时间搬过去。
直入了殿内,皇上将宫人们都打发出去后,伸手将我紧紧抱入怀中。皇上将头枕在我的肩颈处,深深地叹了几口气,皇上的无可奈何此时我才能感同身受。
伸出手环住皇上的腰身,温言安抚道,“夫君若是累了,不妨去寝殿歇歇。”
良久,皇上仍将头置于我的肩颈之上,含糊不清的呜咽道,“你怎得不问问朕到底发生了何事?”
我莞尔一笑,柔婉说道,“皇上若是想告诉臣妾,臣妾迟早都会知晓。若是皇上不想说,臣妾又何必要问呢。”
皇上无力地吐了一口气,低沉着声音说道,“皇额娘又让科尔沁送来了两个女人,此时已经在路上了,下个月就能抵达京城。”
我心内猛然一惊,如今的后宫表面风平浪静,可对我和云常在的下毒之人还尚未找到,静妃如今虽在禁足,但只要太后娘娘健在,静妃走出咸福宫也是迟早的事罢了。只如此就足以让我费尽心力,如今却还要再来新人?只是瞧着皇上力不从心的样子,便知此事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半晌,我才强行按捺了心底的不安,尽量用平常的语气说道,“太后娘娘亲自挑的人,想来当是不会错的。”
“静妃何尝不是皇额娘挑选的?”皇上放开了我,转身向寝殿走去,“此次的这两个皆是皇额娘的侄孙女,静妃的侄女。皇额娘哪里在乎性情秉性,她在意的终究只是皇后之位罢了。”
我跟在皇上身后走入内殿,服侍皇上宽衣解带,温软笑道,“皇上既已知太后娘娘的心意,又何必难过伤神?若是来日皇上当真两个都不喜欢,寻个性子好些的封了皇后便是,太后娘娘只要求皇后出自科尔沁,又没逼迫皇上与她举案齐眉。”
“可朕是皇帝,朕想册立自己心爱的女人做皇后。”皇上抓住我的手,满目深情的看向我。
我明白皇上的心意,亦是含情脉脉的看着皇上说道,“臣妾相信,能得皇上倾心相待的人必定不会在意名位。皇后之位也只不过是一个名分而已,皇上的心里当谁是妻,谁就是皇上的妻。”
“朕知道你从不在意,”皇上自嘲的笑了笑,“可朕想给你最好的,如此才能护你周全。朕只怕再封一个像静妃一般的皇后,骄纵善妒、心思狠毒,到时再与你为难,或是与三阿哥为难,你要如何是好?”
“有皇上护着臣妾,臣妾自是不必怕的,”我安慰着皇上,“太后娘娘此次不是送了两个姑娘入宫么?皇上只需派人留心观察着,挑个性子好些的就是了。”
纵使我百般安抚,可终究不能宽慰皇上的心。皇上近日劳累,躺在榻上不过半刻钟就已经睡得深沉,我伸出手指轻抚皇上的眉眼,素日英挺刚毅的五官如今也让人觉得柔和了许多,只是皇上虽睡着,可却仍是眉头紧蹙,我看在眼里难免心疼,可却又无计可施。
此时我方明白,太后娘娘今日以协理六宫之权试探于我,实则是想知道我对皇后之位是否有野心,好在我今日反应迅速,否则还不知要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