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媚东西,”淑贵妃终究还是忍耐不住,啐出了声,却猛然回首发现我一直盯着她,一时竟有些恼羞成怒,“你们出身卑贱的人果然都是一个德行。”
说罢,她便拂袖起身,我噙着冷笑略带讥讽的高声说道,“恭送贵妃娘娘。”
待淑贵妃走出景仁宫后,我才松懈下来,竟一时脱力径直坐在了地上,此时后知后觉方知原来我背后的汗水早已濡湿了衣衫,珈蓠连忙上前将我扶起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我看着仍跪在地上的小陆子,一时心中烦闷不已,想细细思虑事情的始末竟发觉头脑之中混乱的很,竟是缕不出丝毫头绪,只久久无语的凝视着小陆子。
最终小陆子终是忍耐不住,诺诺的开了口,“主子,此物当真非奴才所有,当是旁人趁奴才不查之时偷偷放进去的。”
我吩咐珈蓠去为我倒了一盏冷茶,一饮而尽后只觉那冰冷似是从口中径直冲向了五脏六腑,方觉得好受了些,也终于渐渐冷静了下来,抬首看着满殿的宫女太监,知道即便是要审问小陆子,也不应让这些人都在场,遂恹恹的开了口,“你们都下去吧。”
“是。”白绣和珈蓠知晓我的心意,带头应了声退了出去,而后众人方跟着她二人鱼贯而出。
待殿中只剩下我和小陆子二人之时,我才静下心来,仔细回想小陆子进殿后的反应,恰如惠姐姐所说,小陆子的模样瞧着倒是当真无辜,我只冷冷的开口,“你可知道,如今在你住的地方寻到这样的东西,若是你不能寻出是何人嫁祸于你,只怕即便你能活过今日,明日亦是难逃一死。”
“主子救我,”小陆子连连叩首,含着哭腔说道,“当真不是奴才所为,主子救救我。”
我思虑了半晌,最终却是一无所获,景仁宫中的太监除了陈元冬和冯桐喜可入殿侍奉,地位稍高些,剩下的小太监均住在一处,鱼龙混杂又当从何查起?思虑至此不禁紧蹙了眉头,“今日你也瞧见了,现下本宫自身难保,且此物终究是在你床铺之下寻到的,你总是脱不了干系。你说是被人陷害,可却也是口说无凭,本宫即便想帮你也是力不从心的。”
小陆子闻言再也抑制不住,悲恸的大哭出声,“奴才自入宫前就曾听说过宫里的奴才不好做,因而入宫后只安分守己,从未有过旁的念头,不曾想却是祸从天降……主子,奴才当真无辜,此番定是有人嫁祸奴才,奴才家中还有老母……奴才不想死,求求主子救救奴才,奴才日后定会当牛做马回报主子大恩……”
我听着小陆子哭的凄惨,心中亦是不忍,可此番我着实不知当如何能救他,且今日惠姐姐护了我,若是来日查不到真凶,我又当如何?思虑至此竟觉得我和小陆子有些同病相怜,故而竟生了几分怜悯之意,缓了神色软言说道,“小陆子,你莫哭了。此事若当真不是你所为,那将此物放在你床铺之下的人便是要置你于死地的,你素日可是与何人结了仇?”
“奴才……”小陆子闻言果然慢慢止了哭泣,细细回想着,可不过半晌泪水复又夺眶而出,哽咽的回道,“主子,奴才自入宫后小心谨慎,从未与任何人有过不快……素日宫中旁人不愿做的脏活、累活都是奴才做的,因而奴才在宫中从未有过仇人。”
我闻言心中更是烦闷,如此真真是毫无线索,紧蹙着眉头自言自语的低声说道,“若是如此,想来那人也是一时慌乱,随手放在了你的床铺之下,这倒是不好查了。”
小陆子听见我如此说更是觉得洗冤无望,放声痛哭。我听着更觉心烦,只将珈蓠唤进了殿,“小陆子,你先下去罢,本宫如今相信皇后娘娘定会查清真相,你也只能选择相信皇后娘娘了。”
小陆子哭哭啼啼的也不知听清了没有,可终究还是没有再纠缠于我,径自退了下去。我看着他的背影仍是不忍,故而侧首对珈蓠吩咐道,“你去告诉陈元冬,小陆子今日受了惊吓,这些日子就不用让他上值了,只让他好生休息就是。”
“是。”珈蓠应声疾步走了出去,不过片刻就回来了。
此时殿中只剩下我和珈蓠二人,珈蓠是我从府中带来的陪嫁侍女,自然对她是百般信任,眼下我心中慌乱,一时也理不清,只得无力地向珈蓠询问,“珈蓠,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珈蓠沉吟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小姐,今日之事定是有人知道了小姐曾给仪常在送过东西,才故意陷害小姐。如今宫中与小姐不睦的嫔妃左不过只有淑贵妃和端嫔二人,端嫔又一向唯淑贵妃马首是瞻,依奴婢看,此事淑贵妃定是脱不了干系,十之八九便是她所为。”
“此事若是坐实是我所为,只怕即便不夺我性命,也足以让我被打入冷宫,我虽与淑贵妃曾有过龃龉,可也当不至于此。且我昔日得皇上盛宠,如今既已落魄,只怕旁人欲将我除之而后快也未可知。”我踌躇说道,“既是此事暂时没有头绪,倒不如想想若是宫中没有了我,谁会受益。”
“若是宫中没有了小姐,皇上自然要为三阿哥再寻一位养母,如此说来此人便当最是受益,可皇上会寻谁呢……”珈蓠疑惑的自言自语着。
我却在细细思量,太后娘娘前些日子方将福全和屠苏公主送到了惠姐姐和淑贵妃处,此事在当时已经惹了皇上不快,想来即便我因此事被废了位分甚至被赐死,玄烨当也是不会送入她们宫中的。良妃一向不理世事,如今烛星格格虽养在她宫中,可她却仍旧是不上心的,只让云贵人日日去探望,应当也不会是她。宁妃姐姐一向与我交好,且宁妃姐姐身子羸弱,连福全都要送到淑贵妃宫中抚养,更遑论玄烨了,这般想来亦不可能是宁妃姐姐。再之后便只剩下布楚、端嫔和婉嫔了,思虑至此,我竟觉仿若灵光乍现般好像有些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