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常在昨日殁了,便是因有人将此物放在了咸福宫的炭火之中,导致仪常在中毒身亡。”淑贵妃弯起嘴角冷笑道。
“皇上皇后明鉴,奴才确不知情,”此时小陆子方知事情的严重,连连叩首颤声说道。毒害妃嫔之罪莫说会令他项上人头不保,恐还要连累他的家人。“奴才素日里只是负责景仁宫院内的洒扫,并不能近祥妃娘娘身侧侍奉,奴才自入宫后更是从未踏入咸福宫半步,还请皇上、皇后明察。”
“皇上,”惠姐姐侧首看向皇上,软言说道,“臣妾觉得祥妃妹妹方才所言在理,若是祥妃妹妹当真有此心,也当用其心腹成事,毒害妃嫔可不是小事,换作是谁都断断不会用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太监。”
皇上尚在沉吟,却不想淑贵妃轻蔑的看着我抢先开了口,“皇后姐姐,这许就是祥妃的高明之处呢,若是用自己的心腹宫人,今日事发她便是再无翻身的可能,反而是这样一个小太监才会让人起疑。”
“皇上,此事疑点颇多,”惠姐姐并不理会淑贵妃对我的讥讽,继而对皇上说道,“祥妃妹妹遣人为仪常在送东西,若是直接在其中下毒岂非太过引人注目,怕是宫中任何人都不会这般愚蠢,此为其一;这个小陆子瞧着年纪不大,素日又并不在祥妃妹妹身边侍奉,谋害妃嫔可是大罪,他既不是祥妃的心腹,侍奉祥妃也不过半年,臣妾倒是想不通,祥妃妹妹究竟许了他怎样的好处,他才会为祥妃做这样的事,此为其二;其三便是若是此事当真是祥妃授意小陆子所为,仪常在离世之事昨日景仁宫便应当得到了消息,像马钱子这样重要的证物怎会不提前销毁,定要留到今日被我们搜出来,皇上不觉疑惑么?”
我感激的看向惠姐姐,此时我已方寸大乱,多亏惠姐姐条理清晰为我分辨,否则我当真不知如何是好。
“皇后此言在理,虽是在祥妃的宫中搜出了马钱子,可也不能胡乱定罪冤枉了祥妃。”皇上赞赏的看向惠姐姐,欣慰说道。
“皇上,可是此事乃是人赃并获,东西是祥妃送的,马钱子亦是在景仁宫中寻到的,无论如何此事祥妃都脱不了干系。”淑贵妃急忙开口说道。
“六宫之事皆由皇后做主,朕还未曾言语,怎就轮到淑贵妃了?朕瞧着你真是愈发失了规矩。”皇上厌恶的看向淑贵妃不耐的说道。
“臣妾不敢。”淑贵妃连忙起身告罪,“只是后宫之中这样想的并非臣妾一人,纵使仪常在生前并不得宠,可也终究是皇上的嫔妃,封号仍在身份尊贵。如今骤然殁了也不当死的不明不白,还请皇上为仪常在做主。”
我鄙夷的看着淑贵妃,仪常在生前日子凄惨她不闻不问,若不是因为她,端嫔亦不会将仪常在拒之门外。如今反倒做起好人,竟明目张胆的为仪常在讨起了公道。
“皇后觉得此事应当如何处置?”皇上闻言似是有些心烦,蹙眉看向惠姐姐说道。
“启禀皇上,臣妾觉得此事疑点颇多,小陆子瞧着也确是无辜,当是有人栽赃陷害。虽然眼下在景仁宫内寻到了马钱子,可也不能就此说明是祥妃毒害仪常在,此事仍需调查才是。至于祥妃妹妹……”惠姐姐有些为难的看向了我,“此事祥妃妹妹终究还是牵涉其中,如今既已寻到了马钱子,在没有找到真凶之前祥妃妹妹的嫌疑便不能排除,臣妾建议先将祥妃妹妹禁足,臣妾定会早些查明真相,还祥妃妹妹清白。”
“禁足……”皇上踌躇着说道,“也只能先如此了,祥妃只是禁足,仍旧位列四妃,皇后你要格外注意,祥妃的衣食供应断不能有任何闪失。”
“臣妾明白。”惠姐姐连忙应承道。
“皇上,”淑贵妃急急起身,“如今既是祥妃与仪常在之死有牵连,纵使不能确定此事就是祥妃所为,可祥妃仍旧是最有嫌疑的,皇后姐姐既已将祥妃禁足,臣妾觉得祥妃已不能好生抚养三阿哥,还请皇上为三阿哥另择一位养母。”
皇上含笑的看着淑贵妃,倒是瞧不出丝毫不悦之情,半晌才开口问道,“送你宫中养着如何?”
淑贵妃欣喜若狂的正待答话,却不想皇上狠狠瞪了一眼淑贵妃,已有几分愠怒冰冷的说道,“祥妃如今不过是禁足而已,如何就不能抚养玄烨了?朕后宫佳丽三千,却从未见过如你这般贪心不足之人,自己生不出孩子就惦记着旁人的。”
淑贵妃身份尊贵,素日里皇上即便不宠爱于她,可顾及着太后娘娘也甚少对她这般疾言厉色,此时她倒是有些惊诧畏惧,皇上却也不再理会她,转而看向我温柔说道,“彧儿,朕相信你,你只当是在景仁宫中将养身子,皇后定会查清真相还你清白。”
只要皇上信我,即便受再大的委屈也无妨,更何况我心中清楚,如今事实俱在,惠姐姐只是将我禁足已是对我百般关照,更何况今日我亦能看出,皇上对我还是不舍的,即便淑贵妃谏言皇上亦不忍让我和玄烨母子分离,这般恩惠我又岂能不知足,故而温婉的对皇上和惠姐姐笑道,“臣妾相信清者自清,亦相信皇后娘娘定会查明真相。”
“你能想开便好。”皇上见我轻松的模样终于松了一口气,起身对惠姐姐说道,“朕有些累了,这里离坤宁宫近些,便去皇后宫中歇息罢。”
“臣妾恭送皇上、恭送皇后娘娘。”我闻言连忙说道,皇上从前对蒙军旗的嫔妃总是有偏见,此番皇上能对惠姐姐另眼相看,我发自心底为惠姐姐高兴,若是皇上当真宠幸了惠姐姐,也是因为惠姐姐温良敦厚,值得如此。
惠姐姐一脸娇柔,终于不再是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我瞧着欣喜,一直望着皇上和惠姐姐相携走出去,瞧着他们的背影,古人所言才子佳人便当如此。不知为何,我看见皇上和惠姐姐在一处,竟是一丝醋意也无,并不似前些日子我知晓皇上专宠婉嫔之时心中那般悲苦。
暮然回首才发觉,淑贵妃此时亦看着皇上和惠姐姐的背影,只是眼神之中布满嫉恨,我见状不禁微微勾起唇角,一抹冷笑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