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布楚果然差人来了话,道是仪常在如今过的甚是凄惨,咸福宫已经与冷宫无异了。
我心里愈发过意不去,若不是我前些日子陷害静妃之时连累了她,此番说不定淑贵妃或是端嫔便会收留她,她也不至于沦落至此。思前想后总是心中不安,唤来了陈元冬和冯桐喜二人,嘱咐他们悄悄的给仪常在送些东西,倒也没什么贵重之物,不过都是日常所需罢了。尤其是炭火,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没有炭火简直要活生生将人冻死。虽然我如今失宠,日子过的也并不宽裕,可惠姐姐总是念着与我的情谊,妃位的供奉一样不缺,匀出一些给仪常在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直至陈元冬和冯桐喜二人回来,回话说将东西一一交到了仪常在手中,我方才能安心些。
却不想三日后,皇上来了。可皇上并非是独自一人来的,随行的还有惠姐姐和淑贵妃,我心下疑惑,却也不敢怠慢,连忙走上前去,“臣妾不知皇上、皇后娘娘驾临,未曾远迎还请皇上、皇后恕罪,淑贵妃吉祥。”
“无妨。”皇上挥挥手径直从我身边走过,直接走至正殿上首坐下,才看向我蹙眉说道,“你的身子好些了?”
“回皇上,这些日子确是好些了。”我垂首回道,不知为何,一时竟有些不敢看向皇上。
“那怎的没见敬事房上你的绿头牌?”皇上微微向前倾身问道。
“臣妾这些日子身子虽好些了,但仍没好利落,故而便没有知会敬事房。”我有些心虚的说道,其实我的身体早就大好了,只是将敬事房之事浑忘在脑后了。
此时淑贵妃在侧旁轻咳了一声,我才意识到此时还有惠姐姐和淑贵妃在旁,连忙开口道,“今日皇后娘娘和淑贵妃一同驾临臣妾宫中,可是有何事?”
“自然是有事的。”淑贵妃清冷笑道。
“祥妃,本宫今日与皇上一同前来,是有一件事想问问你。”惠姐姐亲和的说道,只是不知是否是我多心,总觉得她神色之间似是还有几分担忧。
“不知皇后娘娘所问何事,臣妾必定知无不言。”我含笑说道,不过既是淑贵妃一道同来,想来当不是什么好事,但我近日足不出户,应当亦不会是什么大事罢。
“仪常在昨日殁了,太医查出是咸福宫的炭火之中被人放了磨成粉末的马钱子。”淑贵妃在侧旁急不可耐的清冷说道。
我闻言惊立于当场,久久不能回神。仪常在殁了这么大的事情我竟一无所知,此时我方明白今日皇上皇后的来意,咸福宫的炭火是我送去的,他们此番来景仁宫原是兴师问罪的。
“皇上,臣妾对此事并不知情。”半晌,我才回过神来,直视皇上坦荡说道。
“可据本宫所知,自静妃去后,仪常在的日子过的清苦,内务府欺她不得恩宠便时常克扣她的用度,倒是前两天不知为何,祥妃竟大发慈悲的给仪常在送了许多东西去。”淑贵妃嘴角携着挑衅的微笑说道。
“确是如此,”我蹙眉道,“臣妾只是前几日与兰嫔姐姐闲聊,得知仪常在缺东少西的,闻此心中不忍,故差人给仪常在送了些东西过去。这些东西皆是臣妾俸例之内的,且也都是臣妾日常所用的东西,断不会出错。”
“皇宫之内谁人不知,仪常在一向与你不睦,你怎会突发善心?”淑贵妃似是不解的问道。
“从前臣妾与仪常在确是有些龃龉,但她如今已经沦落至此,毕竟她与臣妾是同日入宫,且还曾同居景仁宫半年之久,如今闻她落魄,臣妾心中不忍,故才如此。”我无奈的跪地说道,复又看向皇上,“皇上知道臣妾的,臣妾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朕知道,只是此事如今确是对你不利。”皇上无奈的叹了口气,“朕相信此事你并不知情,只是眼下为证你清白,只能搜宫查查你宫中究竟是否有马钱子一物。”
“臣妾无愧于心,皇上着人去查便是。”我坦荡的说道。
吴良辅领了命,带着人四处翻查。既不是我做的,我自然无惧。
“皇上,”不多时,吴良辅便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回来,“回皇上,找到了。”
我惊伫当场,怎么可能?
“在哪寻到的?”皇上亦是蹙眉出声问道。
“是在祥妃娘娘身边一位小太监,名唤小陆子的床铺之下寻到的。”吴良辅如实说道。
“小陆子?”皇上疑惑说道。
我连忙开口说道,“回皇上,小陆子是臣妾晋封妃位时内务府拨来的小太监,平日里也只是在景仁宫内做些洒扫的粗活。”
“怎么,祥妃这么急着撇清关系么?”淑贵妃冷嘲热讽的说道。
“人是臣妾宫中的,如今在他那处寻到这般不干净的东西,臣妾无论如何都是撇不清干系的。”我自嘲的笑道,“只是若是臣妾当真想做这样的事情,也当是让心腹来做,怎能寻这么一个侍奉我不到半年的小太监?”
“吴良辅,去将小陆子唤来。”皇上侧首吩咐道,不多时,小陆子便被带到正殿上来。
“小陆子,你的床铺之下藏着马钱子,对此你可有何要说的?”惠姐姐开口询问道。
“马钱子?”小陆子亦是惊愣不已,半晌才回过神,“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并不知马钱子是何物,亦不知奴才床铺底下竟还有东西。”
我闻言不禁眉头紧蹙,原以为小陆子许是旁人的细作,趁着我晋封妃位之时送到了我身边,亦如当初的文斐一般,若是当真如此,只需对他严刑审问便可知幕后主使。眼下却是为难了,他亦是受人陷害,这可如何是好?
“好一个一问三不知,倒是与你主子如出一辙。”淑贵妃饶有兴致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我们主仆二人说道。
“回禀贵妃娘娘,奴才确实不知情,不知这马钱子究竟是何物?”小陆子此时尚不知已经招来了杀身之祸,仍旧疑惑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