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可是也得到了消息?”我一走入永和宫中便发现布楚亦是在宫中坐立不安。
“皇后娘娘的懿旨晓谕六宫,哪里还会有人不知道呢?”布楚亦是提心吊胆的说道,“此番痘疫竟是传到了京城,连京中都是这般模样,不晓得徽州那边当是何情形。”
这时我才想起,徽州位于京城的南下,远要比京城温暖的多,今年的痘疫严重大抵是因春天来的太早,若是如此说来徽州那面想来当是要更严重些,一时与布楚面面相觑,半晌我才回过神来,连忙宽慰布楚道,“姐姐切莫胡思乱想吓唬自己,徽州离京城那般远,想来应当不会如此。”
“但愿如此罢。”与其说布楚听进了我的宽慰,倒不如说她是在祈祷。
“如今妹妹亦是心中难安,一面担忧着京中的家人,一面更是担心此次痘疫太过猛烈而传入皇宫之内。”我亦是焦躁的叹息道。
“彧儿此言正是姐姐心中所想,”布楚深有感触的说道,“纵使如今皇后娘娘及时下了宫禁,可京中的痘疫已经如此严重,不知还来不来得及。若是当真传入了宫中,我们体质尚好倒也不必多心,只是孩子们仍在襁褓之中,如何能抵得过?”
“正是如此,”我无奈的叹息,倒是不知为何,方才自己一个人在宫中之时心中烦闷坐立难安,如今与布楚说说话倒是好上许多,“左右我们如今也没有旁的法子,但总不能坐以待毙才是,不如我们再唤上宁妃姐姐,同去建福宫祈福罢。”
“也好,否则一个人在宫里也终是心中难安。”布楚深以为然的颔首说道。
一连三日,我都在建福宫中度过,只愿菩萨在上能感到我的虔诚,惟愿家人在京中平安。如今皇后懿旨封了宫禁,外面便是丁点儿消息都传不进来,皇上这几日里也忙的不见踪影,不知京中如今是何情形。惠姐姐这几日亦日日与我们一同祈福,若说还有好消息,那便是宫中如今尚且是安全的,并没有听说谁出了痘,总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五日后,不知从何处传出的消息犹如平地惊雷一般响彻后宫,郑亲王染了痘症。原本这些日子后宫之中便是人心惶惶,如今更是人人自危。郑亲王自京中痘疫成灾后便时常入宫,每日里都与皇上同殿议事几个时辰,如今惊闻郑亲王出了痘,我只担心皇上的安危。太后娘娘亦是如此,听白绣说太后此时已经聚集了一众太医在乾清宫内,更是不许任何嫔妃踏入乾清宫半步。
我提心吊胆不眠不休的在景仁宫中等了整整一日,乾清宫才终于传出了消息,皇上无事。至此我方才能松一口气,珈蓠手中端着燕窝走近前来,“小姐,皇上既已没事了,您还是吃一口东西吧,如此下去身子怎会受的了?”
我颔首接过珈蓠递来的汤碗,却忽而之间感到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了。
不知过了多久,只感觉身侧很是嘈杂,缓缓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榻之上,皇上正坐在边侧凝视着我,魏庭则垂首躬身立在侧旁,珈蓠白缨等人皆在帷帐之外焦急的向里望着。几日未见皇上,听闻郑亲王之事后对皇上更是担忧不已,如今能看见他好端端的坐在我眼前,心中悬着的石头才终算是落下了。
“好端端的怎会昏迷这么久?”皇上瞧见我醒了,连忙抓住我的手蹙眉问道。
“臣妾……听闻郑亲王之事,故而担心皇上……”分明是心中所想,可如今殿中站着许多人,真的说出口时总有些羞怯,故而吞吞吐吐的说道。
“启禀皇上,我家主子自从听到郑亲王之事后便一心挂念皇上安好,因着担忧更是寝食难安,自昨日起便水米未进,夜晚更是彻夜难眠,今日恍然听宫人们说皇上无事,这才放松了些,正想用些东西,却忽然昏了过去。”白绣在侧旁为我分辨道。
皇上听闻白绣所言再回头看向我时,眼神深邃似是包含了许多东西,我一时竟也分辨不出究竟是深情还是忧虑,亦或都有。我与皇上深情对望了许久,未曾有过丝毫言语,此时无声胜有声,我能读懂皇上心中所想,想来皇上亦是如此。
“咳,”旁人皆垂首只作不见,只有魏庭不适时的轻咳出声,只见皇上蹙着眉头含着愠怒看向魏庭,魏庭却不慌不忙的开口,“祥妃娘娘今日虽昏迷了三个时辰之久,可微臣方才听娘娘身边的婢女说道,娘娘昨日彻夜未眠,再加上水米未进,为娘娘的身子着想,微臣只是觉得娘娘眼下应当先用些东西,而后好生休息才是。如今京中痘疫猖獗,乾清宫内的宫人仍需观察,若是疫症当真传入宫中,娘娘这样的身子骨只怕会扛不住,还是要养好身子才行。”
“魏庭说的是,”皇上闻言深以为然的看向我,复尔说道,“朕如今已是无事,爱妃不必为朕担忧了。可此次痘疫猖獗,朕唯恐宫中亦不能幸免,彧儿还是应当养好身子才是。”
“是,臣妾遵旨。”虽然心内仍在为尚在京中的家人担心,可皇上如此担忧的看着我简直要将我化做一潭温泉。
“朕听闻此前你们几人时常去建福宫为我大清祈福,你们的心意朕都明白,可如今既然你身子不好,这些日子就不必再去了,只在宫中安心休养。”皇上关切的叮嘱道。
“是,”我轻轻地应了声,可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挂念,诺诺的开口问道,“皇上,臣妾的家人……”
我才方问出口,皇上便温言打断了我,“朕知你心中挂念,又怎会让你不安心?你家人如今虽在京中,可并无人染痘,一切安好。这些日子朕特意免了你父亲的早朝,嘱咐过他们无事不要出门,只在府中休养便会无事的。”
“多谢皇上。”如此,我才终究放宽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