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亲王是自尽而亡?”我闻言不禁惊呼出声。
“你昨日不是也说了,从未听闻承亲王有何疾病么,若不是皇上赐死,又怎会忽然就殁了?”瞧得出布楚既是已经与我说明了,神色之间变得轻松了不少。
“可是字迹并非不能模仿,承亲王是先帝之子,皇上的亲兄弟,又怎会只凭一封书信便将他赐死?”我疑惑的问道。
“许是还有旁的事吧,具体的我便也就不知道了。”布楚耸了耸肩说道,“到底还是皇上顾念旧情,念着承亲王终究是先帝之子,终究还是给了他死后的颜面,以亲王礼仪厚葬,亦没有追究他的家人,还保留了福晋的封号,册封了他们的嫡长子为亲王,亦是给足了颜面。”
“罢了,此事如今已是尘埃落定,既是皇上留了福晋的名位,又封了他们的长子为亲王,想来日后荣华富贵总是有的,倒也不必操心。”我心中对承亲王之事仍有疑惑,可既然布楚说一切皆是皇上的决定,我身为后宫妃嫔不宜多言,便也只得按捺在心底。
今年的春天来的格外早些,不过三月便已花开遍地,福建连连传入捷报,皇上却并未让简郡王率军回朝,而是命大军继续南下,意欲一举平定福州、泉州、漳州等地,这些地方一直以来都是皇上的心腹之患,如今便打算借着大军接连打了胜仗的锐猛之势直接将这些匪寇横行的地方皆收复回来。前朝的这些事情原我是不懂的,只不过皇上与我说的多了便也多少知晓了些。军家之事我向来不关心,但我知道如今国库空虚,只怕若是简郡王不能率军速战速决,只怕要苦了百姓,这些日子后宫皆是能省则省,太后娘娘下旨今年各宫妃嫔皆不准添置新衣,只用去年的旧服改制便是,嫔妃们纵使表面不敢声张,背地里难免多有抱怨,只是国事为先也只得如此。
这一日皇上方下了早朝便早早回到了我的宫中,自从册封简郡王为定远将军以来一向是战无不胜的,前线屡屡传来捷报皇上在宫中亦是欢喜,只是不知为何,今日皇上竟一脸愁容郁郁不乐。
我见状连忙端上一早炖好的玉带羹奉上,“皇上今日的早朝较往日要久些,想来政务繁忙皇上亦是劳累,这玉带羹是臣妾一早着人炖上的,已经晾了许久,眼下刚刚温,皇上先用些再批阅奏章吧。”
“朕没胃口。”皇上蹙着眉头将翡翠碗放在了一旁,神情甚是疲惫。
“胜败乃兵家常事,如今我们大清的铁骑已是锐不可挡,想来平定福州等地只是时间问题,皇上不必太过忧心。”我温婉的宽慰着皇上,想来能让皇上如此郁郁寡欢的想来只有福州之事吧。
“不是前线之事,”皇上重重的叹了口气,复尔说道,“京中出了痘疫。”
“痘疫?”我闻言心中惊诧,痘症自古便是无药可医,染了病后只得听天由命。若是当真生了痘疫只怕要死不少人,难怪皇上这般愁苦。思虑至此我连忙开口问道,“此次痘疫严重么?”
“若是不严重朕又何必为此烦心?”皇上斜睨了我一眼,继而说道,“京中如今已是人人自危,京郊之处更是堆满了出了痘的灾民。连京城都是如此,就更不必说旁的地方了。对了,这两个月朕便让你母亲暂时不必入宫了,还是在府中避痘安全些。”
“皇上思虑周全,”若是让母亲入宫我亦是不放心的,遂连忙说道“若是京中的痘疫太过严重,便少不得要封禁宫门,减少宫人外出了。”
“彧儿此言有理,便告诉皇后去做罢,”皇上重重的叹了口气,“今年的春天来的这样早,竟是妖异之兆。如今前线浴血奋战,国库本就空虚,又逢京中生了痘疫,不知是不是天命。”
我瞧着皇上似有几分心灰意冷之意,连忙说道,“皇上多心了,痘疫自古以来每隔几年便会生一次,皇上自登基至今已有十二个年头,这才是头一次痘疫,哪里又会是天意呢?”复尔看着皇上仍是没有好转之意,无奈只得说道,“若是皇上当真心存疑虑,不妨问问钦天监罢。”
“嗯。”皇上只轻轻应了一声,便再无话可说。皇上今日清晨从景仁宫出去之时还是容光焕发,却不想只两个时辰后竟就这般憔悴,由此可知这次的痘疫有多让皇上烦心。
“启禀皇上,郑亲王求见。”我正不知如何宽慰皇上之时,吴良辅便入内说道。
皇上听闻郑亲王入宫之时竟有一瞬间眼神明亮,此前便听闻皇上倚重郑亲王,今日一见方知此言非虚。只见皇上心急如焚的急忙起身随吴良辅向乾清宫走去,甚是都来不及与我打上一声招呼。
待皇上走后我心中一直忐忑不安,让白绣去坤宁宫将皇上打算封宫的意思告诉惠姐姐,而自己一个人在殿内却是坐立不安。如今宫中尚未有出痘之人,想来当是不会传入宫中,可父亲母亲还有家人们皆在京中,也不知此时他们是否安康,父亲今日应当还上了朝,也不知这一路上是否会遇到出痘的人,想到这些更是心惊胆颤。
原想去永和宫或是延禧宫与两位姐姐说说话,转念一想如今宫中的人大多还不知此事,若是我贸然说了出去引起后宫之内人人自危便不好了,也只得按捺下来只将自己关在景仁宫内胡思乱想着。
不过这样的焦灼并没有持续太久,白绣尚未回宫,惠姐姐的懿旨便已传入了各个宫中,道是因京中痘疫猛烈,从今日起各宫的宫女、太监皆不许出入宫闱,后宫之中除了太医之外任何人出宫皆要求得皇后娘娘的令牌,且在痘疫未曾好转之前,后宫许出不许进。
如此京中生了痘疫之事只片刻便已是人尽皆知,我也就无需再一个人愁苦,携着白缨起身走向永和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