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曲琴刚醒就听到走廊来来回回走动的脚步声,打开门,往院子里一探,家里人都在忙里忙外,自己成了最后一个起床的,准备转身去厕所刷牙,一个黑乎乎的毛绒的东西从自己的身边一闪而过,伴随着奶奶的吼叫,曲琴立马料到发生了什么。
“老头子,你看看,这猫又在床底下拉屎,你管还是不管?”
“哎呀,你打扫了不就行了吗?”说着还把猫往自己的怀里抱。
“我今天反正不会管……”
曲琴洗漱完出来,老两口还在吵,本想迅速避开这火药味十足的战场,却不想被叫住。“曲琴,家里没酱油了,你去街上买一瓶。”奶奶看都没自己一眼,直接发号施令。
“哦!”应完赶紧往街上赶。
街上的人稀稀疏疏,不像平时那样热闹。按理说,这个点应该会有很多老人聚在大榕树下下象棋的,小卖部的张阿姨今天也没开张,曲琴暗自觉得奇怪。越过一个小坡,就到了超市,还没走近,就瞧见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形,曲琴不敢多想,是他的可能性太小了。她没有停下脚步,可是每往前一步,她就越希望是他,“是他吗?会是他吗?”双手紧紧握着拳,眼睛却一丝也不肯放松。
“走吧!”一个戴着粉色帽子的女生从超市里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大袋的东西,盛彦煊很自然地接过女生手里的袋子,随即说了一声:“得快点,妈打电话过来说饭已经弄好了。”
听到声音后的曲琴更加确定自己心中的答案,不知为何,鼻子酸酸的,胸腔上下起伏的频率加快,曲琴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她还记得那年,他在办公室外对自己说的话,他说他刚转到这里,没有伙伴,没有人陪自己上下学,午饭一个人吃,足球一个人踢。不管他身边的人是何种身份,终究他不再是一个人了,终究,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雨声从身后传来,曲琴意识到不好,还没开跑,雨点就重重地打在了头上、肩上。鞋子很快被雨水浸湿,前方的黑伞在视线中变得模糊,最后一点点的黑色都消失殆尽。
“呵,我这是怎么了?”曲琴不紧不慢的走进超市买了酱油,跟着就在门前躲雨,抚了抚紧贴着前额的刘海,曲琴用衣袖抹了把脸,雨依旧呼啦哗啦地下着,硕大的雨滴重重地打进沙土里,沙土表面陷出一个又一个洼坑,再多的雨水也无法填满这些水洼,再多次的相遇也不会有心中所希望的那种结果。
等了很久,雨依旧在下,索性冒着雨冲回去,打开大门,所有人都望着淋湿的自己,看到每个人的手里都握着一副筷子,曲琴一时语塞。
“我……”
“你去哪里了?还不赶紧把衣服换了来吃饭!”母亲用责备的语气说道。
沉默了一会,曲琴哽咽着道:“哦……”
桌上的残羹剩菜宛若胜利者留下的痕迹,宣示着主权,剩下的剩下便是失败者心存侥幸的清场。碗中冷淡的饭、盘里凝固的油,夹一根土豆丝放入口中,明显的生硬仿佛也在向自己叫嚣:“看啊,你是多么的渺小和脆弱!”
傍晚,曲琴在院角纳凉。雨后的天空泛起点点星辰,墨蓝色笼罩着四周,细听,还能闻见蝉微弱的叫声,一场“交响曲”也是时候收尾了,不然,今晚的圆月也不能被那么多人珍藏于诗句里。
“琴。”奶奶端着小木凳靠了过来。“今天让你受委屈了。”奶奶的手伏在曲琴的头上,轻轻地抚摸着。
曲琴很自然地靠到了奶奶的怀里,“奶奶。”
“你妈的性子就是那样,别和她介意。”
泪水顿时如泉涌般溢满眼眶,尽管自己的难过并不止是这一点,可是有人还能照顾自己的情绪,就已经很满足了。
曲琴靠在奶奶的怀里,享受着专属于她的气息和温暖,不知道还能这样多久,想到这里,曲琴握住了奶奶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问道:“奶奶,他变了,他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怎么办?我还要去和他道歉吗?他大概都忘了那件事了吧!奶奶,以后你也会忘记我吗?”曲琴红着眼,不让自己哭出来。
“不管他有没有变,你朝着你的方向走就好了,有缘分的话,想说的话一定可以说出口的。”奶奶仰着头,圆月映照在她的眼中,如果说,他的眼中有一片大海的话,那么奶奶的眼中就有一片星辰。“我不会忘记琴的,小时候的你给我惹了那么多事,我绝对不会忘记你的!”
“我也不会忘记你的!”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忘记你的!”曲琴也仰起头,她看到了墨蓝色的天空,和一片闪烁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