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前的几天里,母亲一直和我进行着心理沟通。还陪我外出散心、调整情绪。正因为如此,我才能带着积极的心态来面对接下来的学习。
新的学校、新的教室、新的同学,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陌生的、新奇的。我带着好奇的眼睛四处游览、观察、发现,像一个外星人初次造访地球一样。
开学第一天,我就毛遂自荐并成功当上了语文课代表。而我的同桌被班主任任命为英语课代表。
中午,班主任关老师让我们休息一会儿,以便于更好地应付下午的课程。同桌是我的小学同学,是个大大咧咧的女生。趁关老师出去的一会儿工夫,我和她小声交流起来。
我们边说话边小声地笑。忽然,她神情一变,止住笑容,闭上眼睛假装已经入睡。我感到疑惑,回头一看,竟然是关老师回来了。我吓得一阵战栗,立刻倒头就趴下,眼睛紧紧地闭合。我感到耳朵不自觉地张大、可以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和关老师的高跟鞋的哒哒声。
听着她的脚步声,我祈祷她不要向我们这边走来。但我毕竟既不是基督徒,又不信仰佛教,我的祈祷没有神仙来帮我实现——她向我们走来了。
她每走近一步,我就心惊胆战一次。那哒哒声就像定时炸弹倒计时的警报。当她走到我的身边时,我感到全身汗毛直立,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了。我把眼睛闭得更紧,努力克制着发抖的手,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然而关老师的目标好像并不是我们。她路过我的身旁,向着后面走去。我顿时一阵极大的庆幸,紧张瞬间烟消云散,嘴角挂着一抹轻松的微笑。
走到尽头,她开始往回走。虽然我心里隐隐有些担心,但我已不像原来一样紧张。
“别担心,她不是来找我的。”我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突然,她再次在我的身边停下。我全身的紧张因子再次活跃起来。她将手掌放到我的脖子上,轻轻摸了摸,忽然重重地揪起来。我一阵吃痛,但不敢出声。心中满满的都是恐惧。
“你们两个给我起来!”她小声但严厉地说道,“站到讲台前面去。”
我们像被捕获的小兔子一般惶恐不安。没过一会儿,关老师将我们叫了出去。
“你们是怎么回事?自己说。”
我和同桌都低着头,谁也没有说话。
“同学们都在睡觉,你们却在说笑,你们不觉得打扰了大家吗?亏你们两个还是都是课代表,起到了示范作用吗?下去好好给我写一篇反思,反省反省。去。”
我们十分难堪地进了班。班上有几个好事的男生将头抬得高高的看着我们,偷偷地笑着。
“睡觉!”关老师喝止道,几个男生便灰溜溜地趴下了。
“你们先在讲台上罚站到下课,看你们丑不丑。”
关老师气愤地坐在讲台上监督着同学们,只留下我们两人红着脸兀自立在那儿。我不敢看同学们,第一天就被批评,我感到十分丢脸。
下课后,关老师回到了办公室,我和同桌席玉洁回了座位。我低着头,开始写我的反思,耳边传来几个临近男生的议论声和细小的笑声。
席玉洁气愤了。她从来都是一个女汉子,不会给任何人情面。她将书本重重地往桌上一扔,发出一声巨响。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邻近的几个男生也闭上了嘴,全班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班上又恢复了原状,重新嘈杂起来。席玉洁抱怨到:“这是个什么老师啊,有必要像这样大动干戈吗?”我没有作声,她独自气愤着。
表弟马上就走了过来。“姐,你没事吧。”
“没事。”我摇摇头,没有看他,继续写检讨。
“怎么能没事,你看看你姐正在干什么。”席玉洁在一旁插嘴道。
“姐,你真没什么事吧?啊?”
“真没有,”我抬头看他,“陆欧,你快去写作业。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哦——”
开学第一天,我就见识了班主任严厉的风格。我并不怨她,我想,也许她的“严”,更能锻炼我的性格。我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谨言慎行,慢慢去适应。
开学第一周的班会课上,关老师组织我们竞选班干部。关老师虽然很严厉,但是并非独裁。所以我们的班级相对民主。虽然我和席玉洁在早前已经被老师任命为课代表,但是如果我们想要继续担任此职务,就必须在此次班会中得到同学们的认可。
各位同学,无论是毛遂自荐、还是被人推荐,都到讲台上发表了自己的介绍和任后的宏伟蓝图。同学们根据自己的想法,一人一票制为自己所支持的选手投票。所幸,我和席玉洁获得了连任。此次竞选也诞生了班长邬华崛、副班长苏宇霖和各科课代表。
从同学们喜悦舒畅的表情中我可以看出,虽然大家什么也没有说,但大家对这次的竞选十分满意。
开学一周内,由于大家都不太熟悉,所以课堂比较有秩序,课后活动比较文明。但当大家混熟后,一切可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某一天的下午,上课铃声还没敲响,班上的男生便大多数不见了踪影,包括表弟。我知道,这是要上体育课的节奏。我揉揉干涩的眼睛,将视线从作业中移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正准备邀席玉洁一起下去,四下寻找却没发现她的人影——她准又是去看男生们打篮球去了。我无奈地笑了笑。
一个人到楼下的时候上课铃已经敲响了。我路过篮球场,却没有发现我们班男生奔跑跳跃的身影。我感到莫名的奇怪。我渐渐向我们班的队伍走近,透过稀疏的树叶隐隐约约看见同学们聚成一团,在围观什么。我好奇地加快了步伐。
“王老师,你看看你们班的同学,为了一个篮球跟我争论半天。你看他的神情,像是要打架的气势。”门房李师傅向体育王老师投诉着。
“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将我们上个星期放在你这里的篮球借给九年级的同学?”表弟生气地朝他说道。
“是啊、是啊,你给个解释!”人群中开始起哄
“你们上个星期只将篮球往我那里一扔,又没有说这个篮球是你的。所以今天九年级的同学找我借的时候,我当然就借给他们了啊。”
“是我放过去的就应该是我的啊,你难到连这也不知道?你不经过我们的同意就将篮球借给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现在就跟我把篮球拿回来,快点!”
听着表弟命令般的语气,李师傅也不乐意了“嘿你这小兔崽子,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你先别骂人,有点素质行不行!”
围观的同学一阵嬉笑。我正着急,准备上前阻止表弟。这时王老师终于开口了:
“陆欧,你跟我闭嘴!”
表弟惊讶地看向王老师,又委屈又气愤。
“曲晚舟,你是他表姐,你把他带过去冷静冷静。”
我过去拉他,他起初不肯挪步。他生气地看了李师傅一眼,又看向王老师,这才一阵烦躁转头走了。他大步流星,我完全跟不上他的步伐。
我小跑过去,“陆欧,别这样。”
毫无疑问,陆欧被请家长了,关老师的理由是他不尊重门房师傅。
在写完并且念完一份冗长的违心的检讨后,关老师将李师傅请来,要求表弟当着全班的面向他道歉。我看见表弟极不情愿地将头偏了过去,尽量不去看他。他眼里噙着点点泪花,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声音大点!弯腰、要有诚意!”关老师皱着眉头,命令道。
迫于压力,表弟照做了。我察觉到站在一旁的姑父脸上有一丝过意不去的神情。
随后,李师傅像一个胜利者一般昂首挺胸地站到了讲台中间,用他奇怪的口音发表着他的胜利宣言。“装腔作势,自己有错还不承认,我已经看不下去了。”一旁的席玉洁对我悄悄说道,我点点头。
“李师傅可是很大度的啊,没有跟你计较。这才开学几个月,你们就变成这样,啊,竟然没有一个同学上前阻止,是吧,邬华崛。”
面对突如其来的点名,班长邬华崛有些惊讶。他低下头,又点点头。
“你给我站着——还有苏宇霖。你们作为一班之长,同学与李师傅发生了矛盾也不制止。这就是你们管理的班级?简直行政不作为!你们也给我写检讨,放学之前交给我。”
同学们将同情的目光投向两位班长,他们不敢反抗,但他们微微的表情变化已经展露了他们的内心情绪。
后来关老师将姑父请上了讲台,让他说了两句。最后关老师又宣布了对表弟的惩罚措施——停课一天、罚做一周男厕所清洁。
我看向表弟,他倔强的眼里噙着泪花,心中的反抗、叫嚣与委屈无处发泄。我心痛。目视着姑父将表弟带走,我心中五味杂陈。
“哎。”我低声叹着气。
席玉洁拍拍我的肩膀,“哎,碰上这么个班主任,我们也没办法。”她摇摇头。
耳畔又传来后面男生的窃窃私语:“以后可千万别做些什么违纪事,免得被她整。”
放学后,我到表弟家,替他补习功课。
“陆欧,别生气了,你的委屈姐都知道。这件事过去了就算了,别记在心里,否则会耽误你的学习的。”
“姐,我知道。”他的声音有点哽咽,“我承认自己有点冲动,但她也不能把错误都归结到我的身上啊。”眼泪从他英俊的面颊上流下,他伸手去擦。
我一阵心痛,将他抱在怀里,“男孩子,坚强点。”我拍拍他的背,听着他轻微的哽咽声,心中一阵绞痛、又一阵······